韩富的墓前,坐着一位长者,一身的青衣握着一颗绿色的珠子。
他坐得不甚端庄,甚至有些慵懒,脸上带着浅笑,不似生死离别,更像是遇见了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正燃的纸钱,黑色的屑、火红的光,映着这副老面孔,就像血与墨的交融,勾画出午夜时候的腥红,“老韩呀,你走得好生匆忙,不曾见到这更烈的风起云涌,也未一睹更耀的金碧辉煌。想那太学时,我四人以出云州为志,一晃五十余载,走的走、颓的颓,志却还只是志。你这一走倒是也好,印象里还是你那徒儿的鼎盛之时,免得一见这后续的萧索与残酷呀!”
夜风拂乱了白发,“所剩无多年了,安安静静在那边等我消息吧。”
老者缓缓起身,杖头一转的时候,黑暗中有人走了上来。
“陶公,一切都准备好了。”
九云城的陶府破败多年,可短短十数日便修缮出来,半生兜兜转转,陶大朱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三更之夜,陶府的灯幽幽暗暗,进了府门之后,两列商人夹道而立,清一色都是七旬上下的人。
细看去,都是些多年不再活跃的人,云丰裕、七米陈、香园这些云州大号子的老头家一一现身,连曾经云季合的中坚力量济良材、平步轩、云大坚的老头家们也来了。
除了满头华发,这场景竟与三十多年前一模一样,陶府曾是云商的圣地,能来簇入席一个会议,便是云州商界地位的最好证明。
此时此刻,陶大朱的身影显得更加伟岸起来,在众人眼中就像一个置身深渊谋江月的人,得是何其恐怖的隐忍又是多么强烈的不甘,才能在二十多年后再度出山且还绑了满身的手段。
九州商界是谁的下还不好,但绝然不再是季牧的下,缩到云州一隅,陶大朱的底力一直亘在某些饶内心,尤其是那些曾和云季合对着干的“云州大商”。这一次统领意义非凡,正是这个商界哗变的当口,云州之商要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候。
从前云季合的那些元老还在观望,一边期待着季牧归来,一边也不愿轻易悖了季家的面子,这一切随着陶大朱的出现烟消云散了,只有这个人才能重新归拢云商,也只有他才能带着云商去探接下来的九州商路。
手杖震地,就在这庭院之中,陶大朱冷然开口:“如今之势,惟有加入宇商会,我云商的货才能通畅。那云季合虽倒,但不能否认它当年的成功,宇商会便是底下最大的合,云商的货经其手而得销,路子遍布下,成纲成统、有富共富。”
“谨遵陶公!”
云季合变成了“九州合”,话由此入立时让人觉得踏实几分,他们只需产货,有一个比当年更宽更广的大台子帮他们铺货,是所有的招牌撑着宇商会的招牌,同样是一个严密瓷实的整体。
陶大朱继续道:“大都是宇商会的中心,殷雍沧澜四州各设一馆用以统筹货物,云商入宇商会便意味着所有的货要由宇商会统一调配。但云商的多数作坊都在二十多年前搬去了云麓城,更是在后来扩展到了整个西原郡,即便是拿最近的凤鸣城来相距也有千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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