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扬州的官衢长亭外,北风劲吹,鹅毛雪花纷扬,几树柳丝凌乱的在空中挥舞,并附和着马儿嘶鸣声传来。
长亭里,纳兰傲携伴着秦夫人站在一边,而纳兰若、纳兰姝均红着眼圈,正和南宫婉述说离别衷肠!
“婉姐姐怎忍心急着要走?姝妹还没和你在济南城耍个够呢!”
纳兰姝拉着南宫婉的右手,扒拉着南宫婉那一袭雪绒鹅毛披肩的穗絮,嘟囔着嘴,娇嗔道。
南宫婉穿着刚来济南时的劲装素衣,外披雪白披肩,一身女儿装束,俨然没有来时女扮男装公子模样,此刻真是风华绝代的一位佳人:
宝鬓挽就,峨眉蹙月,凤眼摄魄。
飒爽英姿,容颜光润,巾帼女色!
“来日方长,姝妹不是要我帮你寻找如意郎君吗?哈哈,你这般缠着我不放,使我如何能南下江南为你物色一位如意郎君呢?”
南宫婉左手摸摸纳兰姝的头,打趣笑道。
“好姐姐,呸、呸!呸,坏姐姐!你又打趣我!”
纳兰姝听完瞬间脸上红晕布满。她娇羞的低下头跑到秦夫人身后,时不时翻着秀目偷瞄两眼南宫婉。
纳兰若坐在轮车里,也禁不住抿嘴强颜欢笑。
“大伯、大娘、姝妹,有道是:长亭古道离别时。婉妹此去扬州,我也欲往西域找寻我父下落,昨晚宴会上还未来得及和大伯、大娘细说,请勿见谅!”
纳兰若在车上深深一躬道。
秦夫人刚听完纳兰若说完,就急道:
“你也这般匆匆和大娘告别?你父亲的事我也听你大伯说过,难得你来一次主堡,尚未盘桓居住些时日,南宫侄女要去,你也要离别大娘而去?”
纳兰若一听秦夫人如此说,心里暗忍难受之情,借着忽刮来的风雪,撇过头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在纳兰若心里,秦夫人虽说不是亲娘却更似亲娘。纳兰若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她长大时经常向父亲纳兰澄问起过,纳兰澄每次总是闪烁其词。而纳兰澄也常年在外行医走方、联络药材生意,时有照顾不到她,幸得秦夫人视若己出,关怀呵护倍至,也算给了童年纳兰若无尽亲情。她虽然这么多年来纳兰堡次数不多,但她心中已然把秦夫人视作自己的娘亲。如今父亲突遭罹难变故,又觉秦夫人成了世间的唯一亲人,她悲从中来,不忍直视秦夫人的眼睛。
此刻借送南宫婉去扬州,她索性和大娘他们道别,主要是赶紧去找寻父亲下落。
“大娘勿念,待我查明真相后,便速来纳兰堡陪着您!”纳兰若红着眼圈,语气略显哽咽。
“你也是,若侄女有恙在身,你又徒添悲伤!”纳兰傲低沉着声,埋怨秦夫人道。
“本来是为南宫侄女饯行,今儿个你又要走,老夫心里也着实难受。”
纳兰傲捋着胡须转过身对着亭外轿子的胖管家吩咐道
“来福,给二小姐、南宫侄女备些随身盘缠!”
“是,家主!”那个胖墩墩的叫来福的管家接到吩咐“吭哧吭哧”跑向轿子后边去了。
不一会那来福拿来两包碎银,纳兰傲分别递给纳兰若、南宫婉的手中,见儿女不受,笑中带着愠色说道
“你们且收下,路途遥远,不方便时有用的着的地方,不然我不认你俩了!”
两女见此也只好收下。
此时亭外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箫声,而雪也越下越大。
“相见时难别亦难,此景此情呵,真折煞人心,若姐姐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好生保重身体!”
南宫婉说完顺手从石桌上拿起一顶粉色面纱竹制斗篷,向着纳兰傲、秦夫人一鞠躬拜别,然后几个箭步出的亭来纵身越上马背,戴上斗篷,双腿使劲夹蹬马肚。
“驾!”
南宫婉身下的黄膘马疼痛难忍,一声嘶鸣,前蹄腾空跃起,然后如箭般向南边官道奔驰而去,雪地里只见一阵阵雪花翻滚,再眨眼功夫已不见南宫婉的身影!
纳兰若知道南宫婉心思,怕再因送别场面而难分难舍,遂先走一步。
纳兰姝望着南去官道,冷艳的脸上似有不舍。
这边纳兰若和秦夫人、纳兰傲又短叙几句珍重关切话语,便由地哑尊者从轮车上撑起一竹制穹伞,然后由地哑推着纳兰若双双消失在向西的茫茫原野。
纳兰傲望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怔了怔神,见秦夫人在旁伤心啜泣,便叫来管家来福,吩咐安排秦夫人、纳兰姝母女回府。
纳兰傲等她母女二人进的城后,自己在长亭里背着手,像个木雕人般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刚才那箫声传来的方向!
“《将进酒》!?”
纳兰傲心里暗惊,这箫声吹奏之人内力竟如此浑厚,闻则一、二里之遥,实则四、五里之距;所奏之乐非李太白之《将进酒》,乃进军击鼓搏杀之曲!
忽然那箫声戛然而止,似琴弦突然间崩断,亦如冰瀑坠地击磬之音,纳兰傲闻后惶惶乎感觉似曾相识。待那箫声回音缓缓消失在空旷的风雪原野中,他心里沉沉一惊!
“跎队斩!二十年前?”
这是已消弭江湖二十年前的将军号角激战搏杀之曲!
他此时只觉身上一阵寒气袭来,嘴角也抽搐了下,又瞬间消失。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
纳兰傲一提气,身体像柳叶般飞了出去,循着刚那箫声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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