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府衙内堂。
“最后也没找到尸体?”毫无倦意的罗孝直看着一脸疲惫的丁蟹。
丁蟹沉声道:“弟兄们还在找,最不济,明天涨潮的时候总会发现的。”
罗孝直淡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南城就要接他的船队返港,你都布置好了?”
丁蟹道:“回禀大人,一切就绪。”
罗孝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丁蟹躬身施礼缓缓退下,快到门槛的时候,罗孝直又道:“丁主事,以后泉州府地面上,就看你的了。莫让本官失望。”
丁蟹听了这句话,发现自己居然高兴不起来,回家的一路上,脑海中不断过着先前刺入杜郁非后心的那一剑。到底刺准了还是偏了?
卧室里的女人听得外屋声响赶忙起身出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杜。”丁蟹低声道,“晚上办案时候,坠海了。”他神色黯然,似乎是真心悲痛。
“这……”女人眉毛一挑,难掩心惊道,“那地面上还不要翻天?”但她随即又悄声道,“他的位子……是不是你的?”
丁蟹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女人喜上眉梢。
黑夜中,笑忘居红楼。苏月夜接到一封密信,她面色苍白地将信烧毁,随后走入一色湖后的竹林。几个玄衣戴着斗笠的身影出现在林间。
“项静之、罗孝直、李南城、宋夜叉、丁蟹……”她一连串报出十多个名字,“我要他们和他们身边所有人今晚的行踪,以及三日内的福建各卫所的所有简报。如果杜大人真的出事了,我要在他们之前拿到他的尸体。去吧!”
黑暗中的那些身影恭敬施礼后消失在夜风中。
府衙深夜急传,李南城被安排在偏厅等候。他小心靠近议事厅,远远望见泉州大小官员赫然在座,中间有一个高冠文隽的男子在说着什么。他不敢太靠前,故听不清楚内容,但看官员们的脸色一个个都颇为愁苦。那就是项静之了吧?李南城认真打量对方,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过了半个时辰,罗孝直才来到偏厅。
“不知大人深夜召见,所为何事?”李南城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孝直却恭恭敬敬地把项静之迎了进来,然后自己退了出去。
项静之示意不用多礼,语速偏快地说道:“李先生。我知你是泉州城里的重要人物。我来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并提一个要求。第一,宋夜叉已经死了。他的财产没收入库,共计两百一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超出很多人的意料,却比我预期的要少许多。这是第一件事,别人还不知道,相信你也是。”李南城平静地听着,项静之继续道,“第二件事,泉州城里所有重要位置的官吏都可能动一下。你曾在京为官,又和故去的龙章将军有旧,如果愿意,泉州府尹的位子我可以给你留着。”
“大人抬爱好生感激。老朽告病还乡已久,不敢奢望为官。”李南城咳嗽了几下,慢慢道,“这两件事,在下已经清楚。不知大人那个……要求是什么?”
“新阶段需要新面孔,而你是本地数一数二的乡绅。我本想倚重你。”项静之微笑道,“所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那么你就只能出钱了。庆王将重整福建,一切百废待举,你家财远超宋夜叉,你准备贡献多少?”
自古以来哪有这样要钱的?李南城面色一白,心里隐约猜到对方的意图,但又不敢明着问。他犹豫半天,低声道:“您需要多少?”
项静之伸出一只手。
“五十万两。”李南城点头道,“小人,这几日努力给您筹上。”
项静之哈哈大笑,道:“福建两大重镇是福州和泉州。福州虽有着福王府和承宣布政使司,却不如泉州富足。我替庆王来泉州做事,李先生你的身价怎么也值五百万两。”
“我不出仕,就要出五百万两?”李南城眯着眼睛,反问道。
项静之道:“出仕也要给。所以我跟你说的是,告诉你两件事,提一个要求。”他起身离开,最后丢下一句道,“为了你的身家性命五百万两并不多,回去考虑一下。你不想去地下找宋夜叉吧?”
李南城站在那里有些发木,他没想到项静之这里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而五百万两白银,即便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筹集的,甚至可以说他的身价并没有五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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