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辉煌的晨曦在梦星辰的头顶散发出金光的时候,清虹道人开始后悔方才出手只用了七成功力,因为那一身泥泞的梦星辰重新站起来时,清虹又看到了多年前站在武当解剑池前睥睨天下的刀中之魔。
梦星辰轻擦去眼角的泪痕,抬头面对分立八方的强敌,淡淡的说道:“这次不能不开杀戒了。”
司空若海看着面前这个长发披肩一脸疲惫,但眼中隐有刀芒的男子,他知道先前那个迷茫的梦星辰已经消失了,如今在他面前的人才是那个传说中的刀魔,不知为何,司空若海觉得有些高兴,只有这样的梦星辰才值得他来动手,反之就太无趣了。
司空若海微笑说道:“围而杀之,杀了他就有《梦华谱》。”此语一出身后的青龙门帮众大声呐喊,蜂拥而上,两旁的江湖群豪也不甘落后的挤身上前,那远山间的琴声猛地上了两个高音,杀伐之气惊动天地。
“我本欲为侠,奈何却成魔。”身处涌动的人流,觉心禅师隐约听到梦星辰说了这么两句话,紧接着强劲的刀风就在梦星辰衣袂的带动下压迫而来。觉心一振僧袍大喊道:“十八罗汉降妖除魔!”他身后的十八棍僧同时沉声断喝:“阿弥陀佛!”声音中关注内力震耳欲聋。
梦星辰长啸着冲天而起,挥袖扫开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佛门的狮子吼对他毫无妨碍,无所顾忌的闯入了少林十八罗汉阵中。十三年前在少林历代高僧沉睡的塔林,梦星辰曾经破过一次罗汉阵,达摩院十八罗汉在那一战全部身亡,如今呢?
有人以为人多势众,两方战斗人多的一方必定占上风,其实不然。在人于人对决的瞬间,很少有一人同时面对多人的情况发生,作为一个高手保持好对战的距离,时刻让自己在战斗的一个处于相对有利的位置,这甚至比其武艺本身更为重要,这就是实战的技术,或者说搏击的技术。
很多年前,觉心只是看守少林藏经阁的一个沙弥,在日复一日守护藏经阁的日子里,他阅览了太多的典籍,看得越多他越感觉少林的武功的博大精深。可是这个想法当梦星辰出现在塔林的时候,就像气泡一般瞬间破碎了,他引以为傲的少林武功在那柄魔刀前根本不堪一击,那些达摩院的师兄日夜苦练的少林绝学,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觉心还记得方丈苦海大师要他接管达摩院的时候说道:“天下武学出少林,即便是梦星辰在少林的时候,老衲依旧如此认为。少林的武功不是不够强,我们只是不会杀戮而已。”觉心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少林的武功不是不够强,我们只是不会杀戮而已。可是……要报仇我们就要学会杀戮吧。”
梦星辰人在罗汉阵中,身体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罗汉阵的确和从前不同了,至于不同在何处他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一种浓重的血腥气在罗汉阵中散发出来,这种感觉与其说是罗汉阵,更不如说有种身处天魔教的天煞大阵的感觉。四周活动的空间被越压越小,梦星辰脸上浮起了残酷的笑意,狂笑一声急速拉近遇少林僧侣的距离,四周六七股庞大的力量席卷而来,般若掌、韦陀杵、金刚腿……一切都似是而非充满了血腥。梦星辰双掌平推,“砰!”的迎住了大般若掌,手掌变爪将对方的手腕牢牢扣住,身体任由韦陀杵和金刚腿击打,大喝一声,那使用般若掌的僧侣被活生生的撕了开来,十八罗汉阵中扬起一阵血雾。
撕裂对手的同时,梦星辰忽然感到身体有种痛撤心肺的疼痛,十八罗汉阵的压力不减反大,这是什么?梦星辰此时才注意到那些僧侣脸上丝毫没有感情,有的只是一种麻木的苍白,他们也是抱着必死的心前来的么?那我就把那个发动大阵的觉心杀掉!心念一动,梦星辰飞速向觉心掠去。
觉心低颂佛号毫不退让,手作拈花状轻出一指点向暴风般肆虐的刀风,那手指就如拈在花瓣上一般轻柔,却稳稳的挡下了梦星辰的手刀,这是今日梦星辰的攻势第一次被正面接下。梦星辰的身形方一停滞,身后就数柄禅杖就已追赶而至,梦星辰毫不抵挡,任由禅杖砸在背上身体陡然加速,瞬间冲到觉心的面前。觉心的拈花指上只觉压力倍增,仿佛砸在梦星辰肩头的禅杖都转移到了他的手刀上,觉心一声闷哼倒退数丈。
梦星辰大笑一声,手高高举起力劈华山全力劈下,耳边却有风声响动,清虹道人的真武剑直插梦星辰的咽喉。梦星辰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身子突然飘向清虹的右边。清虹发出一声冷笑,他背后的武当弟子七支长剑将梦星辰躲闪的方向牢牢锁定——武当七星剑阵!
梦星辰的身体如陀螺一般转动起来,螺旋着飞高七尺,七支长剑被尽数挡开,人在半空中忽然感到头上黑影涌动……独孤狼早已在半空守候,身体成倒挂金钩之式重重砸下,飞踢梦星辰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梦星辰的头略微一偏,躲过了飞踢,轻轻一扯独孤狼的脚踝,将他从半空中摔下。独孤狼的身体眼看就碰到武当众人的剑锋,却见他伸出拇指在清虹道人的真武剑上轻轻一捺,身体随即弹起斜飘七尺。而半空中的梦星辰也因为被他一阻,不能追击觉心和尚,飞身回到场中重新陷入包围。
梦星辰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抹去眉宇间的汗水,之前领教清虹的绵掌开始带来影响,心口正隐隐作痛,全身的真气也不是很顺畅,今天的对手很强,完全有杀是自己的实力,想着他微微笑了笑,突然间自己又不想死了,人真的是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自己要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司空若海沉静的看着面前的梦星辰,想起很多年前在黄河边初遇梦星辰时候的画面:
司空若海望着汹涌的黄河,对方才入关的梦星辰说道:“人在江湖无非名利二字,你求的是什么?人若是与天下人作对,那他就是和自己作对。梦兄弟,你何时才能醒悟呢?”
梦星辰立于河岸背负魔刀,长发飘飘,轻声言道:“我于江湖只求快意恩仇,什么事情都要无愧于心就好。”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尽管我杀了很多人,但我无愧于心。”
想着司空若海心中叹了口气,梦星辰的话语仿佛就在昨天,那个意志坚定极度自信的梦星辰如今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对方果然有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实力,但是自己这边准备完全,完全有机会杀死他!哪怕东方一不来,我们也仍然有机会。司空若海高举拳头,朗声道:“杀!”耳边方才变轻的琴声,立即转急,隐约传出金鼓之声,带有一丝悲壮,一丝苍凉。
梦星辰手背上青筋爆起,手中蓦然多了一柄赤红色的匕首,匕首柄上“快意恩仇”四个字在晨曦下显得异常的张扬,那略带倦意充满沧桑的眼中猛地狂意大发,刃一在手,人变狂!
梦星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化作一道白色的飞虹,飞速杀入江湖群豪之中,那闪电般的速度超过了普通人视觉的极限,江湖群豪毫无招架之力,刀锋入体鲜血喷洒的风鸣声不绝于耳,大有所向披靡之势。
觉心看着那无人能挡的梦星辰,从心底冒出一阵寒意,那种挡我者死的气势,本不该出现在江湖,那是在沙场上才应该出现在杀气。决不能让他这样屠杀!觉心大吼一声,“锵”背上的戒刀放着七彩光华脱鞘而出,戒刀出鞘的声音仿佛万佛齐声吟唱,夹斥着风雷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梦星辰的面门……
“嘡!”刀锋在距梦星辰的额头三寸之处被那红色匕首拦下,戒刀与匕首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觉心就感到两手一阵发麻,虎口竟然撕裂,不由大骇这就是江湖传说的魔刃“破军”?梦星辰嘿嘿一笑,栖身而上切入觉心的近身,匕首猛插觉心的咽喉……
觉心飞身后退七步,他的位置被三个达摩院的弟子接下,但当他停步之时那三个弟子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觉心开始后悔这次九华之行会否是一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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