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非身着飞鱼服,站在弘德殿前的斜廊边,四周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他小心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吸了口气平静心境。远处偶尔会有宦官和侍卫经过,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大腹便便须发花白的老者走出弘德殿,抬手点了点他。
杜郁非上前躬身施礼。这个老者是锦衣卫指挥使赛哈同,尽管平日里大多数事务都是下面的人在做,但实际他才是锦衣卫的一号人物。
“皇上点名要你回京师,这种事并不多见,你好自为之。”老头子小声嘱咐,“宫里的事情忙好,来见我一次。”
“是的大人。”杜郁非小声回答。
“去吧,皇上在等你了。”老头子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说起来,杜郁非上次见朱瞻基,还是两年前京师斗蟀会的时候。那时候朱瞻基还是皇太孙,杜郁非做了他一个月的护卫队长。之后,他被永乐帝贬回泉州,就和这个皇太孙没有联系。而朱瞻基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就完成了皇太孙、皇太子、皇帝这三个身份的变换。
现在两人一个坐于殿内,一个跪在殿门口,杜郁非赫然发现,已是当今皇上的朱瞻基和从前完全不同,对面那个身着龙袍的人身上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朱瞻基看了杜郁非一会儿,微笑道:“起来吧。郁非,这一年多来,你受苦了。”
“泉州刑部并不苦。”杜郁非起身笑道。
朱瞻基用手指搔了下眉梢,问道:“听说你无论如何不肯去东厂,这是为何?东厂和锦衣卫,不都是为朕效力吗?何况既然派你去东厂,就一定会给你个不错的位置,若对东厂不满意,你可以亲手去改变它。”
杜郁非没想到皇帝开门见山问他这个,苦笑道:“臣在锦衣卫十年,一朝身着飞鱼服,一生皆配绣春刀。东厂……东厂真的不适合我。臣下愿在锦衣卫替皇上分忧,请皇上恕我任性。”他并没有直说自己对东厂的不满,毕竟东厂做的许多事,也是直接听从皇帝的吩咐,这个身为锦衣卫的他相当清楚。
“任性……”朱瞻基笑了起来,“有本事的人,自然是有性格的。你去不去东厂,朕不在意。只不过现在东厂即将由金英接手,他手下实在是缺人。这样,你若能完成今次的任务,朕就许你留在锦衣卫。”
杜郁非躬身道:“听陛下旨意。”
朱瞻基在龙书案前踱了几步,低声道:“朕要你查先帝的死因。”
杜郁非吓了一跳,小声问道:“皇上……”
朱瞻基摇了摇手指,道:“朕没有说先帝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但朕也不认为登基后身体一直很健康的先帝会忽然驾崩。”
杜郁非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一次他并没急着回话,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果然朱瞻基又道,“先帝的龙体一直不算健康,尤其是上一次被东瀛人惊吓过后。但也许是去年新登大宝,他的精气神焕然一新。而且宫里的御医对他也加倍小心地照顾,甚至老郑和也提供了一些海外仙方,所以最近半年先帝的身子骨一直是很好的。三个月前,先帝决定迁都。”
“迁都……”杜郁非一怔。
“嗯,这些事你肯定不会知道。先帝决定将国度迁回南京,所以在前些时候,他派朕去南京筹备。”朱瞻基慢慢道,“朕出发前,他忽然身体很不舒服,卧床了一日。朕离开时也很忐忑。随后没多久就得到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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