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东面有个叫东海园的地方,就是大明远洋船队的统帅,被人称作“三宝太监”郑和的京师住所。这个园子的山水布局模仿中国东南沿海的模样,自永乐二十年,郑和第六次下西洋回国后,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此地消磨的。杜郁非在泉州任职时,远远见过郑和两次,正面交道一次也没打过。
并没有在门房等多久,杜郁非就被请入府内。走在路上他不由想到,昨夜袁忠就让他见一下郑和,没想到那么快自己就到了必须登门拜访的地步。
郑和懒散地靠在屋内长椅中,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让这个老人的脸上显出些许红润。“杜大人,我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就不起身了。”那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杜郁非赶紧见礼,并简单诉明了来意。
“这么说周秀死在诏狱,但并不是你的人做的。”郑和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将杜郁非的一切都看通透了。
杜郁非恭敬道:“是的大人,下官来此是想了解周秀的为人,以及那件妙法石是否是船队的宝物。”
“周秀,我记得这个人。他并非是我大宝船上的官员,而是五号宝船上的。为人颇为谨慎,嗜钱如命,胆小如鼠,应该不可能做出你说的谋逆之事。”郑和手指轻轻敲击长椅扶手,“五号宝船的指挥是阮飞,此刻他也在京师,你可以找他问一下。至于妙法石,那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光听名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这个东西。”杜郁非从怀中拿出锦布包裹的玉石。
郑和接过玉石,皱眉道:“就是这个?从没见过。也许是五号宝船上的东西。”
“所以,还是得问阮飞。”杜郁非慢慢问道,“不知阮飞是个怎么样的人?”
郑和道:“他是交趾人,是那边的一个富商。我第二次下西洋时,让他跟船远洋。他统御船队颇有经验,那么多年来积功升到了指挥的位置。他原本带着麾下的一千军士在南京,但新帝登基他回来到兵部述职。应该住在七海居酒楼,那是我们海外船队的产业。”
杜郁非略作寒暄,起身告辞。
郑和目送对方离开,自语道:“他拿来的那块石头,似乎缺了点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宝物的力量。那东西怎么会落在周秀手里?他如果知道宝物的价值,又怎么会送入宫里?”
杜郁非前往七海居并没有找到阮飞,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赶回紫禁城,刚回到紫禁城外的大直道上,就有锦衣卫的小校向他报信。杜郁非顿时面色阴沉,司礼监的莫诚也死了……对方在皇城里杀了人,使得原以为没有阴谋的一个案子,忽然变成了惊天大案。
袁忠和袁彬早就在侍卫值班室等他,等他一到,立即带他去往莫诚的死亡地点。
莫诚死在自己的院子里,做宦官做到他这个地位,虽然依然是皇家的奴才,但对外已是地位尊贵的人,司礼监的太监在宫里更是人上之人。莫诚衣服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留了一封遗书,上面说在先帝死后,他将妙法石留在内书堂库房,结果不幸将其遗失。原以为那只是件没人会过问的东西,没想到被锦衣卫问起了。他不想经受诏狱之苦,所以服毒自尽。
“说的像真的一样……若他真的只是遗失了妙法石,周秀为何会死?”袁彬嘟囔道。
袁忠冷笑道:“对外头人来说,周秀难道不是死于我们锦衣卫的寻衅逼供?”
“这……”袁彬皱起眉头。
袁忠道:“若有言官弹劾,这事就一定要有人负责。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来追查那块石头的下落,并证明莫诚是他杀。”
“不会有言官弹劾的,宫里的事大叔你压一天。周秀的事,我已和郑和大人打过照顾,压个一两日没有问题。”杜郁非笑道。
“你以为对方做了这事,会由着你压下去?一定会主动捅开。”袁忠反问。
杜郁非道:“哪个言官弹劾,哪个就和对方有瓜葛。我倒要看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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