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听完说书先生的故事后,不断重复比划着故事的内容。一旁的王振耐心地一一解释,顺路带他来到了小孩子最喜欢的翠油街。这是六岁的男娃生平第一次上街,见着什么都特别新鲜。他指指那边的冰糖葫芦,看看这边的泥人糖画,但被王振拉着不能冲入人群。
王振小心翼翼地牵着孩子的手,不敢有半点闪失,左右有六个身着便装的跟班隐藏在街道上。
街上遇到不少妇女,夸赞孩子长得漂亮。王振嘴角挂着微笑,不急不慢地应承着,仿佛身边是自家的孩子。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个叫朱祁镇的孩子是当朝太子。
太子,皇族里最高身份之一,是绝不容有半分逾越的。
祁镇一直希望能到宫外走走,王振虽希望讨好这孩子,但绝不愿意冒险,毕竟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太子身上出点小事也是大事。然而,不知祁镇用什么法子讨好了皇帝,又也许是皇帝朱瞻基从小自由惯了,所以不认为太子就该关在宫里。近日皇帝特意告诉王振,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带太子出去透透气,别走远就行。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出游。
王振看了看天色,带着小男孩慢慢往回走。边上有个晃着不郎鼓的货郎走过时,小男孩忽然松开他的手,跑去了前头的糖画摊。
王振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走了一下神,面前便过去了一架马车。他急匆匆穿过街道,却哪有祁镇的身影。他怔了一下,冷汗瞬间冒出。
糖画摊就在前头,摊子边聚着三四个孩童,但都不是朱祁镇。王振望向角落里的护卫,那几个护卫同时冲到街面上,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那架马车!”王振低声道。
两个护卫飞掠向前,在远端拐角处拦下马车,另几个护卫纷纷上房顶审视四周。但马车上只有个普通的妇人并没有孩子。
“他是跑去糖画摊,是不是?”王振问周围人。
“是!我一直看着,但马车过去眼一花……”一个护卫回答。
“你可有看到我家公子,这么高,白衣服。”王振抓住糖画摊主道。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摇头道:“什么公子?白衣服?没看到啊。”
王振看了眼即将落山的日头,发现周围的摊子有收工的迹象。额头汗水不断渗出,他沉声道:“封锁这条街道,不许任何人进出,快点找杜郁非!”
当杜郁非得知罗邪因杀死东厂督主张顺年而亡命江湖时,他决意不入京城,转而去找罗邪。但他的马车刚走出五里地,就被御前侍卫拦住,那人拿着圣旨,告知他速去翠油街调查大案,不过传信人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
杜郁非和苏月夜正在犹豫之时,袁彬居然也追了上来。
袁彬道:“太子出事了。皇上说,找回太子,既往不咎。大哥,咱们还是回去吧。”
杜郁非苦笑了一下,什么既往不咎,都是不作数的,真要变脸,那还不是说变就变?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太子事关国本,他绝不可能撒手不管。
进城时,京城的城门已提前关闭。只是太子怎么会出事的?杜郁非一肚子狐疑地来到翠油街,看见锦衣卫的士兵已将街道牢牢封锁。封锁区内大约有几十个商贩在各自摊位上大眼瞪小眼,更让人咂舌的是,另一边的一个大户的院子里,有百多个百姓被临时拘留于内,其中还有十七八个孩子。
这时天色已晚,街道两边陆续亮起灯火。
杜郁非看了眼袁彬,皱眉道:“把他们押着做什么?”
袁彬问了下看守的锦衣卫,然后苦笑道:“奇了,弟兄们说这里我们不做主。”
此时,一个青年武官迎来上来,他对杜郁非抱拳道:“在下御前亲军侍卫马顺,见过杜大人。”
“这里你负责?”杜郁非问,这里明明都是锦衣卫的人办差,为何是这人负责?
马顺道:“大人来了,自然是大人做主。小人之前只是作为临时管事。”
杜郁非看了眼袁彬,但仍耐住性子道:“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马顺道:“今日王公公带太子微服出宫,准备返程时路径此地。太子受糖画吸引,松开了公公的手。王公公被一架马车挡住视线,等回过神来,太子便失踪了。当时是申时三刻左右,王公公第一时间控制住街道,将路面上的商贩和行人都扣下了。但我们大队人马到了后,并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王振在哪里?他带了几个护卫出宫?”杜郁非问。
马顺指了指不远处石阶上失魂落魄的王振,小声道:“王先生他快疯了。先生今日带了六个侍卫外出,我问了,大家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侍卫呢?”杜郁非皱眉问。
马顺道:“在帮忙看人。”
杜郁非笑了笑道:“我去见王振,袁彬,你把涉案的六个侍卫全都带来,一个都不许走了。马大人……”
“属下不敢。”马顺不明白杜郁非为何要生气。
杜郁非道:“你在大内当差多久了?”
马顺小声道:“一年。”
“不管你朝里有什么人。”杜郁非冷冷道,“这个案子事关重大,不管是谁,涉案了都有嫌疑。有了嫌疑,就没有自己人。”
马顺目光收缩,慢慢道:“大人说得是。”
杜郁非又道:“这种案子,你有没有带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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