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消息了?杜郁非看着袁彬,轻轻扬眉道:“去大内。”
夜空中飘着点点春雨,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
“若圣上一定不准,你别抗旨。”罗邪一路送出杜府,小声道。
“我有分寸。”杜郁非点头。
“嫂子,不会有事的。”袁彬也对罗邪道。
罗邪挤出一丝笑容,目送夫君的马车消失于夜色。她很担心他会一去不返,结婚才一个月,日子刚刚开始啊。说来,罗邪之前在江湖上的刀光剑影里从未怕过,这成家才没几天,却开始为了杜郁非提心吊胆。
马车里,袁彬道:“大哥,你若真的走了,锦衣卫这头猛兽会变成恶兽的。”
杜郁非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眼下危险的不是锦衣卫,而是东厂。我本不知辞官后会有多大的影响,但辞呈交上去后,这几日京城的动静,让我也有点担心。”
“那你为何在圣上把你的辞呈留中不发后,又上了第二封?”袁彬皱眉道。
杜郁非道:“我不得不走。我想,今夜皇上召见,应是有了定论。”
为何不得不走?袁彬并没有追问,二人一路沉默,眼看马车到了紫禁城,他才道:“若你走了,我也辞官。”
杜郁非走下马车,看着收敛的春雨,苦笑道:“你是袁家的人,走不了。”
陈普生带夜行组刺杀圣驾一案中,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被杀身亡。案子结束后,杜郁非递交了辞呈。
没多久,弹劾他的奏折如雪片般到了御前。因为“夜行组”一案引起了几个结果,第一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了。第二,那一天御前的大臣死了好几个,这事必须有人担责。
究竟由谁担呢?朝廷里那些见风使舵的言官们,对此有一个默认的风向把握。若是杜郁非被任命为新的指挥使,则这次弹劾就是做做样子,因为谁都不愿真的去招惹日后定将权焰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但若杜郁非没有能上位,那这次弹劾就变得完全不同。
而让人着急的是,皇帝朱瞻基把杜郁非的辞呈留中不发,对那些弹劾也不做评价。当所有人为圣心眷顾而妒忌杜郁非时,杜郁非却又上了一道辞呈。
杜郁非进入御书房,恭敬行礼后垂手而立。
“你不想做指挥使?”皇帝低声道,在空旷的房间里有些刺耳。
杜郁非沉声道:“微臣,难当大任。”
“你难当大任,那朕还指望谁?杜郁非,你在朕身边那么多年,既然想要走,总得留几句实话。”皇帝抬手道,“坐。”
“臣不敢。”杜郁非苦笑。
“坐吧。今夜若朕许你辞官,也许有生之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皇帝话语中带着苦涩,让杜郁非心头一颤,“你辞官是因为怕了?还是因为你父亲陆天冥?”
“臣谢座。”杜郁非小心坐下,回答道,“微臣以为,臣是不祥之人,总是将江湖事带上朝廷,使得皇上和群臣受到无辜波及。尽管屡屡化险为夷,但那是圣上洪福齐天。杜郁非并无什么功劳,相反还有罪责。”
“这是某个御史发的昏聩之言,你居然用来做借口。”皇帝好笑道。
杜郁非道:“这次圣上在大内受伤是事实。”
皇帝笑了笑,忽然换了话题道:“你留下唐五唐四,问清了你爹当年的事吧?”
“他们也只知道一些鳞爪。要知道当年事的全貌,怕是不可能了。”杜郁非回答。
“朕也对那时候的事很好奇,所以找人问了问。也许我们把彼此知道的汇总,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杜郁非一怔,疑惑地看着皇帝。
皇帝道:“‘靖难’时,陆天冥曾做过朕的护卫,在永乐初年,他和我们东宫走得很近。后来,他忽然就亡命海外,据说那件事有许多谜团。若是朕要继续用你,就要确保没有对不住你陆家的事,所以,这个月朕找了一些当年的老人回来问话。”
“臣惶恐。”杜郁非再次离座行礼。
“不用,你先把你知道的那部分说了。从永乐二年开始。”皇帝慢慢道,“不用忌讳什么,当年父皇和朱高煦那点事,谁能比朕更清楚?”
看着灯火辉煌的秦淮河,陆天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栏杆,转过身道:“把幸存者带回死牢,尸体送回各大营。这儿的人没死过,这儿的事没发生过。”
“两边的大人若是问起来?”唐十一小声道。
“他们知道是我处理的,就不会问了。”陆天冥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冷笑道,“可惜了,没死在战场,却死在内讧上。”
这里是秦淮河边的意德居,这次的斗殴死了三个,伤了十一个,是分属太子和汉王的军士。入秋以后,尽管永乐帝北上前有言在先,严禁各方冲突,但太子和汉王的争斗还是越演越烈。
“我查了一下,此事是汉王的人起的头,最近三起事件都是那边的问题。”唐五从外头进来道。
“此事你们不用管,更不可议论。”陆天冥不许对方继续说。
“汉王……”唐五欲言又止。
陆天冥道:“能避则避。把这里处理干净。”
唐十一等对方离开,才小声道:“五哥,你怎么看?”
唐五道:“各地弹劾我们的奏折在增多,虽然近三个月我们夜行组什么都没做,但外头仍将各种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就如纪纲他们做的恶事,外人也说是我们做的。最尴尬的是,我们在朝里不站队,汉王那边和太子那边皆不对我们援手。若任由舆论攻击,怕是陛下也不得不解散我们,来安抚人心。”
“大哥会做选择。”唐十一看着地上的尸体,“我相信他。”
唐五道:“自从家里出事,大哥做事不像从前那么稳。我怕他错过机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