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陆天冥从永乐组回来后,耽搁了一日才来去见我父皇。”朱瞻基慢慢道,“这我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一日里做了什么?”
杜郁非道:“据说他和唐十一一起做了些事情。唐十一回唐门后音讯皆无,成都卫所说没人见过唐十一,如今的唐门门主也不是他。不论真假,臣无从查起。”
朱瞻基点头道:“我父皇再次见陆天冥后,对人说感觉自己踏入了陷阱。虽然那个陷阱并不是给他挖的,但也就是这一次见面后,变故发生了。”
冯永忙碌一日,推开房门,见到陆天冥不禁一怔。但他并无害怕的念头,只是皱眉道:“又怎么了?”
“钱风来和车洛阳。”陆天冥道。
冯永不动声色道:“什么?”
陆天冥道:“这两个如今分属太子和汉王,但在打仗时都归你管。”
“那便如何?”冯永反问,“尽管此二人如今得势,一两年前还只是喽啰,连见我们的资格也没有。”他见陆天冥面色阴沉,不禁扬眉道,“你又开始查了?这次有进展?难道你怀疑我?你他娘的!”
陆天冥道:“我查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查你这条线,因为我信你。但你的手下难道不会有问题?”
冯永抓了抓满是褶子的脸,蹲坐到陆天冥身边,低声道:“你说得也没错,但你家出事后,我把每条线上的人都排查过。对方故布疑阵,绕了许多圈子。”
“钱风来、车洛阳、顾南、任洪。”陆天冥重复了一遍。
冯永翻着眼睛想了片刻,慢慢道:“有没有这么个可能。这件事是多条线分工合作,但又并没有留有实据。”
陆天冥冷笑道:“你是说,是几路人马同时想要灭我的门,但他们之间只是依赖默契,而没有共谋?”
“不然,凭我们的本事,怎么可能查不到。”冯永道,“你自家知自家事,你得罪的人少吗?”
“总得有人牵头。”陆天冥道。
冯永道:“我认为问题在明教。他们在各方势力都有人,只有他们能让各家达成默契。而且,在‘靖难’前,他们就恨你入骨。”
“若这四个人都是明教的人。那么在教里谁的地位更高?”陆天冥思索道。
“明教我没你熟。”冯永小声道,“从官阶看,应该是钱风来。从手下的实力看是车洛阳。这两人武艺普通,平时并不显山露水。”
“安排我见汉王的人。”陆天冥道。
冯永想了想,说道:“可以,但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地。”
陆天冥傲然道:“老子十岁从戎,哪一日不是身处险地。”
冯永笑道:“从十岁开始,你就是京师的大纨绔,别把自己说得像英雄似的。”
纨绔吗……陆天冥淡然一笑,也只有小郭愿意嫁给我这个纨绔吧,可是我却没照顾好她。
朱瞻基忽然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样的人?听说是很了不起的女子,但一个女人,在‘靖难’时期能多了不起?”
“那时候,微臣还小。”杜郁非慢慢回想母亲的样子,只是悠长的岁月使得那慈爱的容颜也几近模糊。
他轻轻调整了下呼吸,说道:“微臣或许体会不到家母的本事,只知道家里的事,皆是母亲做主,每次父亲回家对母亲也是百依百顺。郭家庄遇袭的晚上,母亲将我藏在密室内,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随后就带着一组夜行组刺客去到前院了。她最后告诉我一句话……”
“什么话?”朱瞻基问。
“‘告诉你爹,敌人不止在南京’。”杜郁非慢慢道,“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吧。”
朱瞻基道:“那朕可以告诉你两件事。”
杜郁非带着疑问看着皇帝,朱瞻基慢慢道:“第一,朕有理由相信,永乐二年的事,并不是从先皇让陆天冥找《不老方》开始的;第二,你母亲郭氏虽然不曾做官,在锦衣卫也没有编制,但在南方,她至少控制了百多名密探,是夜行组的重要力量。所以朕相信,陆天冥在永乐二年闹出那么多事的真正原因,是为郭家庄血案复仇。那么我们的疑问就是……”
“这笔血债,真正的债主是谁。”杜郁非苦笑道,“连唐五都没告诉我这个。”
“也许,唐五是真不知事情的真相。”朱瞻基略带困倦道,“陆天冥久领机密之事,他能做到查一件事,并且不让别人看出来。这一条他比你厉害得多。”
杜郁非看着火盆回想过去,陆天冥那消瘦凛冽的背影在他脑海一闪而逝……一切都是为了复仇?那么仇到底报了没有?在泉州那最后一个背影,又说明了什么?
陆天冥回到镇抚司衙门,找到最新的密件,里面是车洛阳的卷宗。此人三十三岁,孑然一身,出身于明教烈火旗,是汉王府的主簿,武艺平庸,但擅长整理卷宗以及布置诡计。据说曾经操控五名密探辗转三百里,不仅杀死两名建文帝的武官,还让对方以为此二人是做了逃兵。
密件最后是一份车洛阳的日常行踪,以及今夜会在的地方。陆天冥重新整理了这些线索,来到值班室道:“老四,跟我走一次。”
正在打盹的唐四提起狭长的包裹走出屋子,他看了看云雾里的星星,问道:“要不要叫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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