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干坐在酒肆里看着前方的街道,按照他的情报,在半个时辰前于谦就应该回到兵部开会,但是向来守时的于尚书却没有来。宫里传来消息,今日皇帝朱祁钰拉着于谦秘议,虽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显然聊了很久。
边上有不少酒客,在外面混生活的男人到饭点也不回家,得喝一两盏小酒才回去。酒肆里各种行业的汉子都有,呼朋唤友推杯换盏。京师大战在即,似乎对他们并没有影响。
于谦不可能一天留在大内不回兵部,只要耐心等在这里就可以了。旭日干一面安慰自己,一面不禁又看了看天色。天色渐暗,日色昏黄。估算另一边李贤的行程,他们还有大半个时辰就会回到京师。毕竟出发时候,是一千带甲的武士,而回城只是几十轻骑,速度会快得多。
“天不要黑……”旭日干用蒙古话在心里说着,然后用汉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前方有人鸣锣开道,于谦的轿队终于来了。边上有探子轻声确认对方身份,旭日干微微颔首,把酒碗里的酒水饮下,将酒碗砸碎。街面扬起一层寒冷的杀意。
一个卖炊饼的汉子挑着担子,忽然拦在了队伍之前。斜刺里一匹惊马冲出,直奔于谦的轿子。于谦轿边的护卫立即冲向奔马,而原本四平八稳的轿子歪在路边。
于谦急忙离开轿子,虽然匆忙但他并不慌张。忽然拦截惊马的护卫被人从后刺倒。拔刀的居然是同队伍里的兵部官差。惊马将青色的轿子踏翻,毫不停歇的跑了过去了。瓦剌刺客扮成的官差狞笑着冲向于谦。
血光冲起!战鸿鹄从队伍前方掠空而至连斩两人,鲜血撒了一地。
“保护大人!”他高声喝道。
他话音刚落,一支狼牙金箭破空而至!直奔于谦的咽喉。
战鸿鹄飞身将于谦扑倒,箭中他的右肩。第二箭呼啸又至!战鸿鹄提着于谦向左移动,落在轿子后头。这一箭命中他的左腿,血流如注。
“保护大人!”战鸿鹄又大声叫道。
周围的护卫方聚拢过来就连续倒地,每个人都是咽喉中箭。隐藏在暗中的射手不断移动,竟然箭无虚发。而边上更多的瓦剌刺客围拢上来,于谦蹲在轿子后看着那些刺客,几乎全是街上商贩和路人的样子。
战鸿鹄重新站起,隐藏在远端屋顶的狼牙又是一箭。但就在他拉弓的同时,一支白羽箭从队伍里射出,箭矢画了一道诡异的弧线,从极为刁钻的角度飞向狼牙的眉梢。
狼牙侧身在青瓦上滚过,眉梢鲜血淋漓。第二支羽箭又到。狼牙看到那是个腿脚颀长的瘦削护卫,腰间悬挂着一个白色的箭壶。狼牙身子贴着青瓦掠起,向左三步,向右四步,向后两步,向前扬手。石破天惊地射出五箭!
那白羽箭手避、让、闪、躲、跳、跃、闪、飞……一箭壶的羽箭竟然射出!
两个之前都没有失手的箭手各中两箭后,再次陷入静默。
这时,旭日干拔剑而起,如天外魔神般划破长街,直刺于谦胸膛。长街上各举兵器的护卫和刺客仿佛都不存在,这个世上只有他的长剑。
战鸿鹄怒吼向前,但本已受伤的他被旭日干一剑刺透胸膛。
于谦向后飞退,旭日干紧追其后,斜刺里三个东厂武士拦在他们之间。东厂的千户统领刘恒提剑上前。旭日干再次出剑,两人长剑交错,电光火石般交换十多剑,刘恒倒在血泊之中。
而这也给于谦争取了一点机会,他跑出大约十来步远。边上更多护卫前赴后继而至,甚至有街上的百姓也涌了过来。
旭日干连斩数人,飞掠到于谦身后。忽然有个年老百姓冲上前来,张开双臂拦在旭日干前方。
旭日干目光收缩,一剑将对方斩翻。但那百姓犹自大喊:“保护于尚书!”旭日干对着那人又是一脚,但他心头生出不好的感觉。
“尚书趴下!”一个女子叫道。
于谦几乎同时卧倒在地,旭日干眼角扫过,前方闪起一阵火铳击发的声音。旭日干舞动身体掠上飞檐,绕是如此左肩和左腿皆被火铳打中。
街上的刺客涌来保护旭日干,悍不畏死地冲向街角的火铳手。火铳声再起,刺客倒下一片。
旭日干狂喝一声,踩着屋檐二次冲起,旋转着脱离火线,不再攻击于谦,而是剑锋扫向火铳手,剑气所指火铳手纷纷倒地。
此时,街上已是一片混乱,东厂来的士兵把于谦团团围住,更有不少百姓围拢上来。暗处的弓弦再响,东厂甲士和大明百姓也不断倒下。
旭日干杀掉了火铳手,这才回头来到街心。他面色阴沉,大吼一声,“必杀于谦!”
更多的刺客从暗影里冲了出来,而同时于谦的护卫们更是和东厂士兵连成一片,结成战阵抵抗刺客。
旭日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里是大明京师,敌人永远比他们人多。想要兵不血刃杀死于谦已不可能,如今只能玉石俱焚。他深吸口气,大步冲向战局正中。
于谦面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凛然不惧,他看着先前保护自己的那个百姓的尸体,大袖挽起抽出佩剑望定前方。
此人若是习剑,定当超凡入圣。旭日干嘴角扬起,不过于谦若只是个剑客,自己又何须拼上性命杀他?
“旭日干,束手就擒!”街角出大批锦衣卫也冲了过来,带头的正是一身锦衣卫服饰的苏月夜。
这是陷阱吗?不,这不可能是陷阱……
厚重阴沉的云层下,旭日干距离于谦只有十余步,他长啸一声,长剑化作惊鸿而起。拦在于谦前方的护卫没人可以挡住他一招。但这十步的距离就是无法缩短,大明的护卫似乎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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