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窟窿是补不完的,之前明军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北面,南城的城墙可谓千疮百孔。何况按目前的兵力,能挡住瓦剌在北面的攻势都已勉强,又哪来多余的人手做南面的城防。路弈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在城墙缺口处燃起巨大的火堆,以此阻挡可能到来的敌军。这样一来,南面的防务略显整齐。
路弈一面听着北面的战鼓,一面焦急等待韩青的军报。只是从他们出发后到现在过了三个时辰,仍旧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一定是出问题了。”路弈自语道。然而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湘潭做流浪儿的日子。当他白天一天没有收获,迟迟不敢回帮会的苦窑。因为回去等着他的是一顿逃不过的恶打。他宁愿在外头转得很晚很晚,肚子饿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回去。路弈轻轻咧了咧嘴,那时候藤条的毒打至今记忆犹新。那一种深入骨髓的苦,至今有时还会在噩梦里出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这种事多数就是祸了。”路弈起身,站到新竖起的箭塔上,秋日的正午,紫荆岭上的关城却有着难以消解的阴郁。
忽然在远端的地平线出现了一层暗影,那层暗影向此靠拢慢慢逼近,显出他们的旌旗和甲胄。瓦剌人,终于来了!
“所有人准备!”路弈大叫。说完,他心底一阵黯然,韩青、唐九,他们都完了吗?
明军们纷纷进入防守岗位,北城打得如火如荼,在南城一共还有四百七十三人。
“城头仍旧敌军的军旗。”铁红笑起来道,“这就好。不然我们千辛万苦翻山过来是为什么?”
七十三看着那些残破的城墙,笑道:“喜宁公公,你愿不愿意做先锋啊?这紫荆关已是一鼓可下。”
喜宁眯着眼睛躬身道:“不敢夺大人之功。”
“不用怕,去吧。铁红大人和你一起攻城。”七十三笑道。
喜宁不敢多言,咬着牙齿来到阵前,身后瓦剌士兵早已安奈不住。他尖利的声音吼道:“攻城!”
数百瓦剌军士持着皮盾向南城冲去。
“这小声音,不讨喜啊。”七十三看了铁红一眼。
铁红命人吹响号角。身边队伍严整集结,他在最前方观察紫荆关的城防。
喜宁虽然一意想要跟着队伍打仗,但其实他这辈子除了在土木堡见识过一次这种场面外,从没指挥过什么攻城战。他战战兢兢地跟着队伍靠近城池,突然城墙上爆发出震天呐喊,吓得他跪倒在地。也正因此,数支羽箭落在他的正前方,若是他刚才多走两步,就会丢了性命。
喜宁哆哆嗦嗦望向城墙,前头城上的明军骁勇异常,他这两百军士只两个回合就被击退。喜宁连忙向后跑,但他没跑几步,就见铁红带着攻城梯和“轻甲双刃”出现在城下。
铁红是瓦剌名将,久经战阵的他只观察片刻,就找到了明军城防的弱点。因此他一面派人佯攻城墙西面,一面同时向东面的城墙裂口发动进攻。
当轻甲双刃攻到裂口的时候,路弈出现在关键的位置,他一人一剑立于裂口,凡是靠近的敌人皆被一剑斩之。
铁红对上路弈,狼牙棒和踏雪剑战到一处,踏雪剑星星点点的剑芒仿佛天外星辰散落四方,而狼牙棒则毫无花俏的一击就是一击。绕是如此,二十招过后,路弈竟然是一步未退。铁红看着周围的军士皆被明军打退,不由暗暗着急。人和武器同时旋转,两杆狼牙棒仿佛两只龙头向路弈绞来。
路弈深吸口气,整个人旋转抛起,白驹过隙身法一闪而逝,两根狼牙棒同时走空。铁红勃然变色,剑锋已经侵入他的心口。
叮!剑尖刺在护心镜上,铁红被震退三步。路弈趁势一脚扫在对方肩头,将他一脚踢出裂口。
而这时,远端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轰鸣,紧跟着是瓦剌人的欢呼声。
北门破了……路弈和所有南城的将士皆心里一沉。
城外的七十三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全体进攻,进攻!踏破紫荆关!”
他带来的近两千人的队伍同时发动攻击,同时攻向南城的多个裂口。尤其是新增的五十多骑战士,率先突破了南城城防。
路弈举起踏雪剑叫道:“向我靠拢,退向内城!”
南城不多的明军朝他集结,他们且战且退,但当他们靠近内城的时候,紫荆关南北都已燃烧起来。
路弈没能同孙祥汇合,身边的战士越打越少。而南北两边的瓦剌军汇合之后,再也没人能够力挽狂澜……路弈带着二十几个士兵,退守到一处城垛口。这个城垛只有一条城道上下,他们堵着路口与敌人死战。
打了有半个时辰,城到上横七竖八倒着近百具尸体,而下头的瓦剌人越来越多。路弈上上下下受伤三十余处,身边只余五个明军。这时,瓦剌人忽然停止了进攻。路弈小心地探头朝下张望,发现瓦剌人正慢慢后退。这是要做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四周,突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嘭!巨石砸在城垛口上,激起大量的碎屑。嘭!有一块大石将领,这次还有火花带起!路弈展开白驹过隙身法掠向半空。人在半空却气息一乱,一口鲜血溢出,从城头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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