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姑娘,好巧啊!在这还能见面!”张永安堆了些草垛,啪地坐下,冲着秦兮笑了笑。
“是啊!可真巧!”秦兮一脸嫌弃地叫嚣到,说罢,擦了擦眼中打转的泪花,态度变得强硬了些许。
“秦姑娘……”张永安收回了些不羁和滑稽,望着稻草杂放的地面,停顿了片刻,又望向秦兮,说道:“秦姑娘,打晕你一事,我有错,但也实属事发突然,紧急情况下才如此……”张永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面对秦兮。
“秦姑娘!还请你原谅……”张永安速地站起了身,向秦兮拱手,片刻间一动不动,只这样站着。
“嗯哼……”秦兮看了眼张永安,头不动,眼珠向下瞄去,“那个,谢……谢谢你之前救我……”秦兮边说着边折断一根又一根的稻草。
“多谢秦姑娘大人有大量!”张永安直了直身子,晃动了几下腰,伸着臂膀,打着哈欠,“秦兮小姐可真是美丽大方啊!”
秦兮朝张永安看了一眼,张永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也看向秦兮,秦兮又立刻转回了头,满脸羞红。
“你为什么也在这啊?”秦兮问道。
“我?为了和你哥的约定!来找你。”张永安躺在稻草垛上,不以为然地答道。
“来找我?”
“是啊,我也不想骗你,就像你说的,你哥……你哥他遇到了不测,他可能看出了我会药术,为了救你,或者说也为了救我,便让我来带你快走。”张永安看着秦兮,说完又转过了头,一身轻松。
“谢谢啊……”秦兮依然低着头,但此时的“谢谢”两字中充斥着落寞和无奈,“那个,也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也不该骂你是骗子……”几根发丝从秦兮头上垂下,遮住白皙透红的脸蛋,一束月光缓缓落下,照在秦兮脸上,幽幽静静。
“害,我记性差,都不记得了。”张永安在月光浸透下哼着小曲儿,得意得很。
沉默片刻间……秦兮只觉这白月光很亮,很暖,很是温存。
“我们俩被困在这,你不怕吗?”秦兮小声地问道。
“怕?还好吧,不能说不怕,但也还好,有许寿在外面应着,早晚能出去!”张永安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伸着懒腰,很是惬意。
“许寿?”
“哦……一位救了你命的小兄弟,我也刚认识。”
“救我命?”秦兮直直地看着张永安,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张永安。
“那天,你晕倒后,体内毒素发作,可那时已是夜深时刻,城门紧锁,若不是他放我二人进城带你去看了医师,你啊,连哭的的机会估计都没了!”张永安侧着身子,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秦兮。
秦兮看见这张永安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即刻间羞红了脸,看向地面缓缓答了个“嗯”。
“你和他刚认识,你就相信他?又或者说他会相信你?”秦兮抿着嘴,红肿的眼睛渐渐恢复,此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双水灵儿的大眼睛,秦兮瞥看着一旁镇定自若的张永安。
“谁知道呢,对我来说相信是种感觉,而不是说辞,总之,他若不来,我二人就不走了呗!”张永安扭动着脖子,“咔嚓”骨头一想,“啊……舒坦了!”
秦兮看了看张永安,望了望地面,又看了看张永安,松开抱着双膝的手,伸展开了臂膀,顺势躺了下来,躺在了张永安身旁,盯着屋顶几根结满了蜘蛛网的悬梁,嘴角浅浅地笑着。
张永安侧头看去,看向秦兮的侧脸,又赶忙回过头去,生怕被秦兮发现了目光。
“反正也无聊,讲讲你自己呗!”张永安将两手放在头下,以手为枕。
“我?我有什么好讲的……”秦兮迟疑着,只出神了片刻,舒了口长气,两手交叉撑到空中,仿佛在寻找什么,仿佛在寻找……记忆。
“我呀!我生在德安村,打小就生活在这村中,尽是进城都是很少的,小时候很喜欢进城,红红绿绿的,看见了就是走不动,我哥惯着我,总偷偷带我去,二人又身无分文,我哥就偷,我总会阻挠他,但真是物件儿到了手,也就不愿还回去了,我哥对我真的很好,从小到大,他总让着我,我说一,他绝不说二,不只我哥,我爹娘也很疼我,但总是打我哥,我哥一挨打,我就哭,他们便不打了,最后也倒是会痛责他,但我哥愣是满脸的笑,我爹娘,对我总是满脸的笑,除了偷盗,他什么都好,我一家养牛为生,生活一直还行,直到那天,一伙四人来了村子,一村的人像是中了魔,我父亲去查,可这村长直言要杀了我一家,我们跑,可我爹娘终究是被……”秦兮眼中又朦胧起,“只我和我哥跑出,我哥便在芦荫林里开了茶店,我也自从那时起有了身病,我身子愈加弱,常足不出幽寂潭,我哥便让我在石洞中点三盏灯,一盏灭,他说他便可知,护我周全……”说罢,秦兮直起身子坐着,转头看向身后挤破小窗子的月光,幽幽谧谧,满屋心殇,满窗清辉……
“嗯……为何点三盏灯?”张永安也侧着撑起身子,皱眉问着秦兮。
“这是村中的一些老说法了,三盏灯,一盏谓心,一盏谓命,一盏谓魂,一盏灭,便认为人将离。”秦兮轻轻拈起一根稻草,撑着地轻轻站起身来,又扔掉了稻草根,拾起月光,似酌了杯凄凉。
“啪啪啪!”屋门响起强烈的拍打声,咯吱作响的门缓缓打开,黑夜汹涌下露出黑煞的几个人影,静默中又匆匆走向张永安二人,张永安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向几个黑影,倒退了几步,摆出抵挡之势,秦兮蜷起身子,瞳孔大了一轮,惊讶又惊吓,几个壮实的黑影弓着腿,一抡一举便把张永安抬了起来,昏晕的张永安死寂地趴在一个壮汉的肩上,秦兮一缩一缩地向后退着,两只手在稻草上摩擦的发出剧烈的声响,冰冷凄寒的笑声从黑夜中传向秦兮耳中,一扎又一扎,刺穿着耳膜,秦兮越发地怕,一个黑影缓缓抬起手向秦兮走去,冲到秦兮面前,露出的是一双无神狰狞的双眼,拿起头套,狠狠地灌向秦兮,秦兮“啊”的一声后,便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黑影扛着二人在黑暗的深夜处逐渐隐去……
几人走了很久,灯火渐起,村中每家每户前都高挂着三盏火把,通透而又低沉,几个壮汉的面容愈发清晰,在火把映照下,几人油晕的面部发着凉,纵是光亮透天,也难消散几人眼中的“污垢”。他们扛着张永安一步一步走向灯火缭绕人流聚集的村中央,放眼望去,村民全部集会在村中央,跪在地上,头部死死地触碰着地面,只见抬着张永安二人的几人,逐渐加快了脚步,直立立地走过跪拜着的人群,穿于人群缝隙间,几斗月也颤,走到人群中央,一个巨大的火盆耸立,几人将张永安和秦兮绑在挂着牛头的木棍上,二人一直沉睡着,红晕的光中现着二人挂于中央被众人围着的身影,像是朝拜,又似祭奠……
乌云杂乱,划过月亮之时,村长在跪拜着的人群中站起身来,村民也跟着站,村长走到二人身边,转过身面向村民,并向携来二人的壮硕青年挥了挥手,示意着他们,一人走到张永安秦兮身旁,攥起地上的一桶水,一手于桶底,朝二人的头泼了去,一桶凉水上了身,张永安和秦兮同步的抖擞了起来,一阵晃,二人都清醒过来,喘着气,晚风吹过,挂着的水珠映照了月光,含住了月色,寒冷而凄凉。
张永安喘了几口气,惊瑟地看着眼前眼神呆滞的一众村民,环顾四周,看到了虎威的村长,看到了火把满布的村子,又看了看身旁还未反应过来的秦兮,看了看月色,看了看远处深不见底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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