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新光市警察局刑事科审讯室内，一场无形的对抗正在那里紧张地进行着。从被捕到现在，除了在一开始有过一些错愕和无助外，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冷漠和平静。要么是他的心理素质的确过硬，要么就是他还有一些未为人知的底牌未曾抛出，使他心里有恃无恐着。审讯室旁的一间屋子里，刑事科科长邢勇、新光市警察局局长陈萍安以及六组未参与审讯的其他人员，正聚精会神地盯在墙壁处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除了可以看见审讯室内实时传送过来的画面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文字正在屏幕一侧不断地闪动着。
这便是新光市警察局最新式的智能问讯设备，通过审讯室内几个隐藏分布的不同功用的摄像头、嫌疑人所带的手铐脚铐以及嫌疑人所坐的椅子、胳膊下的桌子等安装的隐形的人体电子传感器，嫌疑人身体的各项主要数据都可以被检测到，并实时地汇总在隔壁屋子的电子屏幕上，可疑的地方还会用醒目的颜色标注出来。
审讯室内坐审的是高源和李季。审讯一开始，高源便一反常态，眼睛鹰一般地盯着严若曦，什么也没有说。一旁的李季像是早就知道高源会这样似的，也是一句话没有，反而将眼睛落到了身前桌子上放着的茶杯上，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严若曦几眼。对面坐着的严若曦看到高源这样盯着他，一开始有些疑虑，眼神闪躲着，低下头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过了一会，他似是苦笑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面容开始变得冷漠起来，眼睛盯着高源，回应般的盯着那向他投射而来的锐利的目光。
十几年前，只有十二岁的严若曦第一次进入到审讯室时，面对着坐在他对面向他投射而来两道略带严肃的目光，他觉得，只要自己将当天发生的事合盘托出，那么警察一定会查明真相，将杀害他亲人的凶手绳之以法。只是他却没有发现，虽然审问他的警察换了好几拨，但每次当他讲完当天的事情后，对面坐着的人脸上都会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终于有一次，一名警察向他发出质问，说其实他才是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严若曦当时愣住了，随后他开始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一波又一波的警察来不断地盘问他，为什么当他将当天的事情讲述完后，这些人就几乎不再问他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自尊心和世界观受到强烈的冲击，他突然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般歇斯底里地冲向门口，坐在对面审讯他的两名警察根本拦不住他，被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巨大的力气撞倒在地，随后，附近的几名警察听到有异响，急忙地赶过来，四五个人一起这才把他制服了。被制服后，严若曦一直在没命似地嚎叫着，警察不得已，只得用电击棒将他击晕，然后才将他抬回了牢房......从那以后，严若曦开始明白，不是所有的案件都会真相大白的，那些警察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群不讲道理，只会例行公事且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对警察局这个地方，他心中充满了冷漠甚至痛恨。
高源和严若曦依然在彼此对视着，李季面前的茶杯，杯盖已经被打开了好几次，里面的茶水已经少了近一半。终于，过了几分钟之后，高源停止了注视，序幕落下，这场审讯正式开始！
“姓名？“
“严若曦。”
“严若曦......那为什么你的数字身份证上显示出你的姓名是严若凡呢？”
“那身份证是我在黑市买的。”
”你籍贯是哪里？“
”路曦市......“
“”路曦市......将你的名字写下来！“高源说罢，一旁的李季迅速拿起桌上的电子纸质记录仪，放到了严若曦的桌前，待他将名字写完，又拿着记录仪坐回到了审讯桌旁。隔壁房间里坐在电脑前的程芳，接收到了记录仪传送过来的名字，便将这名字输入到数据库系统中，找到了籍贯是路曦市的那条记录，将它发送到了审讯室的电子记录仪上，高源低下头，翻看了一下关于他的记录。
记录中关于严若曦的信息十分有限，只有寥寥的几行。并且只在记录的最后有提到，严若曦因为患有精神疾病且负有重大的刑事责任，所以在十二岁就被送到了警察局下属的精神病院中治疗。此后便没有了关于的他的信息。十几年前正是世界刚从危机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许多记录都已经丢失，关于居民的信息登记制度当时也不完全，记录中能保留这寥寥几行已经相当不错。高源并没有被这些信息过多地左右，继续按着原来的思路审问。
“今天凌晨，你为何会出现在市郊那座废弃的矿场里？”
“我......害怕，所以就想到那里去。“
”害怕......你到矿场后发生了什么？“
”我到了那里后，发现矿场里有人守着，不让人随便进出，我便央求守门的老人让我天亮后再走，他把我领到了矿场以前的一间值班室内，我就在那里睡着了。“
”睡着了......你睡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过了有一会，我在床上做了个噩梦，然后就醒了，我走到值班室外面，发现老人所在的警楼内灯还亮着，我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却发现老人和狗都不在里面。我便又走回了值班室，继续睡觉。“严若曦想到什么，便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不像以前和人说话时总要吞吞吐吐、犹豫片刻。
高源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疑虑；“这个老人如果是他害死的，他想狡辩的话，只需说看到了尸体却没有看到凶手云云，为什么他刚才要说当时在警楼里没有看到人呢？”不过，这些疑问，高源并没有显露在脸上，接着他又问道；“之后你便继续睡觉了，那你醒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醒了以后？......，之后很长时间我都一直在睡觉，不还是你们在走道里把我叫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后竟发现自己从值班室来到了之字形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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