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动容道:“‘江山如画’,好大的气魄!”“游龙身”动处,使开的却是“朱雀剑”的一手“疾风骤雨式”,剑性如火,剑出如雨,一刹间连击任脉十二处大穴,爆烈至极。
杨忆之站立如松,神色肃穆,只持剑之手连动,看不清用了甚么动作,但闻得“叮——”得一声长响,轻描淡写间将岑含的十二连击尽数接下,口中吟道:“秦筑长城比铁牢,蕃戎不敢过临洮。虽然万里连云激,争及去阶三尺高。”声音极平静,如千年寒冰。
岑含这十二招脱胎自“烈雀手”,连名字都没变,当年洛飞烟便是以这一手废了萧重一条臂膀,凭的便是一个“快”字。但他出招快,杨忆之接招更快,宛如铜墙铁壁。
“长城么?”
“正是‘长城剑’。”
岑含目中光芒逼人,一声低喝,剑转“白虎”,直进直退,一时庚金之气大盛,剑势带起刺耳风声,摄人心魄。但他劲力转刚,杨忆之劲力亦转刚,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却不似方才那般一气呵成,而是一击一击泾渭分明,十分清亮。响声中岑含仍未得寸进,又是一声低喝,“夺神势”喷薄而出,连击三剑,仍不凑效,不由打发了性,气息一沉,劲凝一点,“神虎杀”随剑而至。
杨忆之神色微变,连格带化将这一剑接下,但觉腕子微微一麻,双方巨力将两把剑激得嗡嗡作响。岑含手上不停,又连出几剑,杨忆之依前法应对,两柄剑越发颤动剧烈。
“神虎杀”是至刚之术,杨忆之若是硬接,剑早已折断。但他手法奇特,无形中削去不少劲力,即便如此,二人的剑也已经承受不了五招以上的劲力。
岑含自也心知肚明,若两边的剑都断了,怕是就成了平手,此事又多出众多变故。念头转过,手上正待变化,忽闻杨忆之高声吟道:“黄河走天入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剑随声至,杨忆之反守为攻,势极大,意极远,如黄河咆哮,浩浩荡荡奔东海而去。
这一剑似有感应,发于岑含劲力转关至际,猝不及防,岑含心惊之余,终于开始全力以赴,短短一十八招之间,四种剑法交互为用,变化繁复令人眼花缭乱,时而岿然不动,时而闪展惊变,时而飘逸游走,时而沉稳猛实,举重若轻,挥洒如意。又过十余招,剑法变化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多”,所有繁琐招式皆去,只剩一路“道一势”,但每个动作皆有截击、游击、闪击、直击四种打法,且毫无迹象可循,同时一式两劲,劲里生劲,或“九龙劲”中暗含“离火劲”,或“神虎杀”中潜藏“玄武针”,一主一客,妙不可言;加之一身夺天地造化的灵觉,出招所指必是对方最难应对之处,更加神鬼莫测。
斗在此处,杨忆之心中感慨万千,自十五年前自己创出这路“江山如画”,单枪匹马挑落盛极一时的“三山十二杰”,十五年来再没有第二次机会用出这路剑法。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自己由明转暗,极少亲自动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更多地需要考虑利弊,当世高手,吕纯阳超然物外踪迹难寻,李存勖手握重兵雄霸一方,墨商与朱子暮则是黑白两道最大势力的当家人,至于耶律玄,看似独据天山,实则背后是整个契丹国。所以与这些人交手,要么是找不到,要么是百害而无一利,自己意在光复故国,不可能为了一时痛苦平白树敌。
只有这一次是不同的。一个足够强的对手,一场有利无弊的交锋,这一战正是这路剑法真正绽放光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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