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三十分，天色阴暗。
离放学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福甘曙光中学，偌大的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
此时，某个楼层的厕所里却不断传出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响彻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凄厉。
厕所里，脏乱不堪，弥漫着浓烈的骚臭味。
此时，林志耀正蹲在便池边，看着便池里自己吐出的那些恶心的污秽物以及便池自带的不洁的混合物，不禁又作呕起来。
从胃里翻涌上来的强烈冲劲，撕扯着发麻的嗓子，直涨得他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他的眼眶里闪动着泪珠，有些是经过呕吐的生理反射形成的，有些是因为难以启齿的屈辱而流下的。
作为班里新选举出的最垫底人渣，放学后，林志耀被迫在同学们的嘲笑与讥讽下舔净了柴村那只又脏又臭的脚。
那种痛苦的滋味不是任何言语所能描述的。
心灵的重创也不是任何安慰所能愈合的。
现在，他的胃已经空了，如同他的灵魂也是空的。再咳出的就只是一些绿色的胆汁，酸酸的，涩涩的。
他的泪水更是苦涩的，默默流入嘴里，沾到舌尖。
“呼……呼……”
他喘着粗气，这会儿好受了一点。
但他的脑海里仍不时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让他心有余悸。尤其是刘紫妮在人群中无意间看到那幕恶心的情景时，美眸中流露出的惊愕欲绝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让他感到世界瞬间崩溃。
刘紫妮，真命天女，是林志耀在这个黑暗世界里的指明灯。
现在，这盏灯，被他自己给熄灭了……
“……我真的很喜欢她，虽然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她甚至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早已在心里把她当作自己的女朋友了，很可笑吧……”
“今天，你都看到了，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毫无廉耻的变态吧……呵呵，好吧，不要难过了，我们分手吧……”
“唉……再见了，我的缪斯女神……”林志耀叹了口气，擦了把眼泪，便撑着酸软的脚站了起来，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离开了隔间，向厕所外面走去。
恍惚间，天花板上微弱的灯光“吱吱”几声便突然熄灭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飘渺而又沉重的声音：“勇敢对你来说，真的很难吗？”
“谁？”林志耀一惊，警觉地转过身去。
只见黑暗中悬浮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了，对吗！？”眼睛有些生气地道。
林志耀惶惑地道：“你……你是谁？”
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
这是一双带着冰冷和怨念，却又十分美丽的眼睛，让林志耀感到舒服与亲切，竟在不知不觉间，自然地与它四目对视。
但他不知道眼睛为何发笑。
“……”
很快的，笑声停止了。
眼睛眨了眨，道：“我是你啊……”
“啊……你是我？”
“嗯……我是你，但你不是我。”
“什么？”林志耀有点懵。
这时，眼睛语气忽然一变，正色道：“我才是真正的你，而你是真正的恶魔！”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眼睛怨恨地道：“你还在那里装傻，你这个恶魔！你把我禁锢在你这张没有灵魂的肮脏躯壳里，让我每天过着饱受凌辱，心惊胆战，看不到阳光的生活！难道这些残酷的事实你都一无所知吗……我现在真的感到很委屈，很悲伤呢！”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近乎绝望，令人动容。
林志耀额头上新添了几颗汗水，稍迟疑，大声道：“你胡说！你才是恶魔！”
眼睛觉得有趣地道：“哦？你不信？所以呢？所以你打算做一辈子的最垫底人渣，在黑暗与恐惧中浑浑噩噩地苟且偷生吗？你认为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不是一个真正在摧残自己的恶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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