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你说大将军是不是被那小子下了迷魂药?这大年初一的,带着咱哥俩跑来给老乞丐下葬?”
顾风凌在凛冽的寒风中搓了搓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薛庆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说实话,他也想不通,凭什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破落乞丐,能让大将军带着他们两人来上坟?
镇北大将军亲自带着凉州四牙来上坟,这是什么样的殊荣?
反正整个大夏里,至今是没有人享受过,今天这绝对是头一份的。
昨个除夕夜的晚上,两人正摆了酒席,想要在兵营里大醉一场,毕竟这大过年的回不了家,还是有些憋屈。
只是第一杯酒刚下肚,便有传令兵过来送了李存瑞的条子,却是让他们明早与他并行,吓得几人当场就撤了酒宴。
喝酒事小,可如果延误了军机,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们讨论了许久,是不是那该死的西蜀军,趁着过年放松了警惕的时候来侵犯边关?还是那北面的羌族又有了什么新的动作不是?
结果今天早上,李存瑞领着他们两人来到一个棺材铺里,两人扛了一副实木的棺材,便跟着眼前的这个小乞丐一路走到了这里。
这种垃圾堆,如果不是这凌冽的风雪把东西都冻住了,只怕是臭不可闻。
“动手吧。”
李存瑞看着面前的小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说了,如果小七自己动手把老乞丐葬下去,那他便付了这副棺材的钱。
小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上老乞丐的尸体,就定定的站在那里。
老七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六天前,他们就在这个垃圾堆里睡着,虽然说肮脏兮兮的,但是这已经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了。
盖着从里面捡来的破旧棉絮,捡些从里面抛出来的食物渣滓,好歹也还能凑合活下去。
有时候运气好,捡到些值钱的物什,还能去当铺当几个银子。
原本这样的日子,便让小七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这座凉州城里,每天冻死的人可是不少又不少,死掉的破落乞丐,那更是多了去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那一天,不知为何,有一个富家公子,瞧上了老七一直不离身的那把凉刀。
虽然说小七一直不明白,那把冰冷的长刀有什么好的,老七非要一直把它带着。
他撮度了老七好多次,把那破刀卖了,换两碗酒喝,这大冷天的,暖暖身子也好。
只是每次都要被老七拿着那把刀的刀背重重地拾缀一顿,美名其曰:“敲打敲打你小子。”
那富家子弟,穿着一身火红狐裘,身旁带着两个恶仆,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货色。
老七腰间的那把凉刀,看上去也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刀,但是确确实实不是一般人能佩的,只有那些在西蜀前线杀过敌的老卒,才有资格能把它带出军营里。
每次讲到自己当年的事情,老七可都是神采飞扬,虽然自己总是笑骂着他吹牛,但是老乞丐从来也不恼。
只是他很喜欢老乞丐和自己讲故事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老七,全然不似一个乞丐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老乞丐的头七。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存瑞的意思,什么叫做“自己动手”。
小七蹲了下来,伸手拨弄开地上的白雪。
这雪刚下又化,化了又冻上,早已经不是细软的手感,而是如同冰块一般,硬实地很!
看着小乞丐的身影,顾风凌有些心生不忍,刚想要把腰间的刀递过去,让小家伙也好省些力气,却被身旁的李存瑞一把抓住。
看着李存瑞严厉的眼神,顾风凌只能灿灿一笑,将手从刀柄上移开,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薛庆两手抱胸,靠在李存瑞身旁,低声问道:“大将军,这又是何苦呢?”
李存瑞笑了笑:“前些日子是我大婚,今日是新年,本应双喜临门的日子,我却过来陪着小子上坟,是不是?”
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对李存瑞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存瑞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看着地上蹲着的小七,笑着说道:“看着吧,今天或许是三喜临门,也说不定,毕竟我也老了。”
而蹲在地上的小乞丐,缓慢而认真地用着自己的手指抠弄着地上的霜雪,原本全是灰尘的指甲里,现在已经被化了的雪水洗的干净地通透了。
废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才将地上的那一层厚厚的冬雪全都扣开,露出了黝黑的大地,可是这才是困难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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