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红服了百倍丹后依焦处长吩咐盘膝静坐,练功聚气。初时丹田里的气团如杏胡般大小,雨红引气周天运行。运行数圈后,丹田里的气团增至鸡蛋大小,而且十分炽热。雨红不以为异,依然引气周天运行。又过了会儿,雨红丹田里的气团增大如拳头,灼热难当。同时脉路加宽,内气如一条火带,周天运行。雨红面如烈火,全身抖动,好象要走火入魔。
焦处长在旁观望,见她内气充沛异步常,指导道:“全身放松,引气沿四肢内侧向指尖运行,过指尖后再引气沿四肢外侧向后运行,这是通大周天。”
雨红依法施行,通了大周天,得到片刻安定。可是丹田里内气源源生出,没有停下之意,而周身气脉里已充满了内气,渐至膨胀,如烈火焚烧。雨红全身抖动,内气激得衣裤鼓胀,头发也竖立起来,象是要失去控制。
雨红急了,问焦处长:“下边该怎么办?”
焦处长没料到百倍丹药力如此强大,道:“不用怕,正好练劈空掌!你动起来,对着松树将双掌内力吐出。”
雨红闻言一跃而起,双掌对着一棵松树遥相虚推,两股气柱从双掌破空激出,破空声霍霍如风雷,竟然将那棵碗口般粗的松树拦腰击断。俩人被这一结果惊呆了:那棵松树距雨红至少五丈远,虚推而折,这是绝世的神功!同时,这一推也渲泻了一些雨红体内膨胀欲裂的内气,周体顿时舒泰无比。焦处长又教雨红轻功窍门,让她练习。雨红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树梢,接着又从一树梢横掠到另一棵树梢上,在树梢头上闪展腾挪,蹁蹁起舞,身法轻捷,纵横自如。焦处长在下观望,惊喜赞叹,自叹弗如。
雨红落地后二人忍不住相拥而庆:天赐机缘,神功成就,自此伉俪二人可以并行天下而无对手了。
可是,福,祸之所藏兮;祸,福之所倚兮。雨红很快便发觉了不对:她丹田里内气源源生发,犹若滔滔江河,无有停歇之意,而她的体内已胀满内气,再无容纳的空间,她得不停地虚推泄气。未用多久,便打倒了一大片松树。可是越是虚推排气,丹田内真气越是生发激烈,终至全身内气膨胀,排泄不急,身体渐渐僵硬,不能动弹。
雨红的情形焦处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将雨红抱在怀中,席地而坐,焦急地喊着雨红的名字,却无计可施。
雨红呼吸急促,满面胀红,全身火烫,双目紧闭,意识已至模糊。
焦处长无耐而焦急地喊:“雨红!雨红!你醒醒!你要坚持住!你睁开眼睛,不要吓我!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喊了许久,雨红双目睁出一丝缝,喃喃道:“焦大哥,我可能要死了。我若死了,你不要独活,到地下来,咱们在阴间做**妻!你答不答应?!”
焦处长爽然答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我会绝气而亡,去阴间陪你!”
雨红美丽一笑,长出一口气,不再呼吸。
焦处长探到雨红不再呼吸,心内一片空白,抱着她呆呆而坐,形若槁木。
雨红的身体渐渐凉了下去,焦处长的心随着凉下去而至惊醒,心道:这世间有何值得留恋的,不如随雨红而去!他便抱着雨红盘膝而坐,摄心调息,渐至气住脉停,一团灵识脱体而出,飘向太虚,去追寻雨红。
太虚中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星星,非明非暗,是大幽暗。他的灵运行在大幽暗里。大幽暗里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左无右,既无向下地狱之途,亦无向上天堂之门,哪里有雨红的影迹?太虚里没有时间,也无所谓空间。他的灵确认自己已身死,若是死后的世界是这样,还是活着的好。活着的世界有日月星辰,大地山河,岁月轮回,人间烟火。他的灵想返回人间,回去把雨红葬了,守着一封坟茔,终其一生,何尝不是快事?
可是回去的路在哪里呢?没有了前后左右上下,便没有了来去,他的灵的运行也是一凝定。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有一道光柱贯彻太虚,他的灵便循这道路光柱运行而去。到了这道光柱的尽头,有了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一修行人坐在一块石头上,赫然呈现。他的灵围着修行人不停运转,用意念寻问怎样能找到阴间。修行人用意念回答道:你不正处在阴间吗?
焦处长用意念道:“阴间怎么是个空,怎么不见雨红?”
修行人用意念道:“你是否听过万空歌?万空歌没说清楚吗?”
焦处长用意念道:“没听说过,请大法师为我讲说!”
那修行人用意念道:“好的!我给你背诵:‘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人间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生也空,死也空,生死本来一场梦。爱也空,情也空,前尘往事都随风。’”言罢便恢复默然。
焦处长想了一会,用意念道:“可是,我还是不能明白我为什么见不到雨红。”
修行人道:“歌里不是说了?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黄泉路是要一个人走的。一路孤独!”
焦处长用意念道:“我明白了!我现在正在路上,到了阴曹地府便可以见到雨红了。”修行人用意念道:“阴曹地府也不是真实的,是幻化出来的,毕竟是空。”
焦处长的意念道:“我此时在黄泉路上应该是真实的罢!”
修行人用意念道:“这也是幻境!”
焦处长的意念道:“这也是幻境,那也是空,那么阳间总该是真实的吧!”
修行人道:“哪有什么真实,都是幻有。你看那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宇宙空间哪一个不是无常的,迁流变化不息的,一切的一切没有永恒不变的真我,都是幻有的存在!”
焦处长无言以对,思忖一下后祈求道:“如果这样,请大法师助我返回身躯,我还是想回到雨红身边!”
修行人衣袖一挥,焦处长的灵便回到了身体里。
焦处长全身一震,猛然醒过来,恢复了呼吸。举目四顾,一时十分讶异。自己处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四周上下都是木板,怀中抱着雨红。这是什么地方?他十分纳闷。这时听得头顶上石块砸击木板的咚咚声响,令他不明所以。他右臂揽着雨红,由坐而蹲,伸左臂上举,托着木板,运足内气,猛然发力一推,木板随之升飞出去。一方蓝天随之映现在头顶,四周围绕着八张怪异的脸。这八张脸一个大鼻子,一个歪嘴,一个斜眼,一个长耳朵,一个吊眉,一个秃头,还有两个一胖一瘦,他们俱都面露惊讶,望着焦处长呆住了,仿佛泥塑的雕像。
一时间,焦处长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他率先反应过来,道:“八貔貅,你们在干吗?”
八貔貅由呆而变为欢呼:“哟!你小子死而复生了!”
大鼻子貔貅对焦处长道:“焦处长,你活过来首先要谢的是仇公公!”
焦处长抱着雨红中跃到墓坑边上道:“我为什么要先谢他?”
歪嘴貔貅接言道:“因为他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你看你死了他是怎样安葬你的,他用世上最好的棺材安葬你,这还不够吗?”
焦处长闻言去看棺材,见棺材上镶满了珍珠、玛瑙、宝石和金银,他便转目去看仇公公。
仇士良坐在轿椅上,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二人目光相接,焦处长道:“厚葬之恩,焦处长没齿难忘。但这是私情小义,为了公义,我还是要杀你!杀了你,我自杀,以谢你厚葬之恩。”
仇士良道:“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焦处长道:“因为你把持朝政,挟制皇上和文武百官,使他们不能行政施令!”
仇士良道:“噢!原来如此!可是你杀了我你再自杀,结果是咱俩都死了,有什么意思?有没有一个咱们都活得好好的法子?”
焦处长想了想道:“也有一个法子,咱俩都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你弃官归隐!”
仇士良道:“你要让我放弃权、名、金、银和荣华富贵!那还有什么意思?!弃官归隐,生不如死!”
焦处长道:“仇公公,你要看开: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
仇士良想了想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事不是这样的。不如你跟我干,我扶你坐皇上,让这大唐玩完。咱们改朝换代。你的名字里有个长字,咱们就改为大长江山。你做君王,我做大臣。咱们君臣合力,削藩镇,治天下,共享荣华富贵,岂不是美事?!”
焦处长道:“原来我只知你是一个奸臣,没想到你如此嚣张!根本就没把皇上放到眼里!”
仇士良道:“这不是我嚣张,而是那鸟皇上实在是软蛋傻蛋一个,实在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他只知玩鸟玩猎玩女人,更无半点韬略才学治天下。而你不同了,你有惊天动地的胆量、轻生死而重信诺的品性和饱读书诗书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你当了皇上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份。这就是我十分喜欢你、厚葬你的原因。在这天地间,我是你的知己!”
焦处长闻言寒了面孔,冷笑道:“若是这样,咱俩一起死!”
仇士良道:“何必一起死呢!现在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只有一个方法使你我都服气,并且两全其美!“
焦处长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仇士良道:“咱们不是有七日之约吗?咱们都是习武之人,比武论输赢。你若赢了,我听命于你,你若输了,你便听命于我。这样最公平,你意下如何?”
焦处长道:“这样倒是公平,是和你比武吗?”
仇士良道:“当然不是。我又不会武功!你和我的手下灵飞比武。你胜了灵飞,再破了由八貔貅组成的九曜星阵,我就听命于你,弃官归隐。若你败了,你就听命于我,你做君王我做臣!”
仇士良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人,腰佩御虚剑,生得如玉树临风,正是灵飞。二人目光一接,彼此便认了出来。灵飞轻启丹唇,亲切地道:“大哥,我是灵飞,你还认得我吗!”
焦处长抱着雨红,不能回礼,点头成礼道:“灵飞小弟,你什么时候从了仇公公?你怎么能事从于他?”
焦处长与灵飞不但相识,而且相熟。五年前雷行天到化仙岛去参访,焦处长随行,在岛上结识了灵飞。
灵飞是醉醒子的弟子。二人年龄相若,在一起比武论剑,砌蹉功夫,时经俩月,情逾兄弟,遂结为金兰之义。焦处长为兄,灵飞为弟。之后雷行天拜别醉醒子,带焦处长回到了天台山。这兄弟二人一别就是五年,时发思念之情,却不料今日在此相见。虽然时隔五年,二人俱已长高长大,容貌亦有所变化,但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灵飞心潮澎湃,一纵身跃到焦处长身旁,双手抓住焦处长的胳膊激动地道:“焦大哥!一别五年,叫我好想你!”
焦处长道:“我心如你心,也是经常思念你!”
灵飞道:“咱们兄弟今日相聚再不分离,我和仇公公保你做皇上,咱们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焦处长闻言肃然道:“咱们兄弟很快便要永别!”
灵飞惊讶道:“大哥何出此言?”
焦处长看一眼怀中的雨红道:“我所怀抱的是你的嫂子,她死了,我要去陪她!”
灵飞听了此言,看看雨红,又看看焦处长,一时不知出何言加以安慰。
焦处长道:“不过,在我与世永别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灵飞道:“何事?小弟愿效太马之劳!”
焦处长盯着灵飞道:“这件事就是让你离开仇士良!离开他!离开他的荣华!离开他的富贵!离开他的铜臭!你听哥哥的话吗?”
灵飞如被冷水泼面,后退两步道:“大哥!他与你有何仇冤?!?”
焦处长道:“他与我倒无个人恩怨!只是他挟制皇上,欺压大臣,扰乱朝纲,所以我不能容他!”
灵飞道:“哥哥莫听传言。我对你说,仇公公说他能扶你做皇上,就是能扶你做皇上。你何必一定要忠于这个昏君呢。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位有德者居之,为什么一定要姓李!”
焦处长道:“弟弟!你怎么也这样糊涂!”
灵飞道:“大哥!不是我糊涂,是你愚忠!”
焦处长闻听此言,知灵飞入歧途已深,非三言两语能与他辨明是非,便道:“灵飞弟,你信得过大哥吗?”
灵飞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你是我的好哥哥!对我爱护有加,我怎么会不信你?!”
焦处长道:“既然你信得过我就相信我的话,他是坏人,不要受他蒙蔽,不要贪他富贵,离开他!”
仇士良插言道:“焦处长!你是他的义兄,我也是他的义兄,你不要随意出言挑唆!我对他好不好让他说!”
焦处长诧异道:“你说什么?你是灵飞的义兄?你都五十多了,他才十九,你做他的义兄?你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在欺骗他,利用他?!”
仇士良坦然道:“这有什么要脸不要脸的,义结金兰还要看年龄吗?我们俩义气相投,便结为兄弟,有什么不对?我作为兄长只要对他好便对得起天地!”
仇士良言语慷慨坦荡,令焦处长一时难以置评,他转而问灵飞:“他对你好吗!?”
灵飞道:“跟着我仇大哥做大将军,食有鱼肉,出有车马,居有金屋豪宅,十分享受。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过了这样的生活,才知道化仙岛上的生活是多么清苦!”
焦处长闻听此言,面罩寒霜,道:“以利相交,利尽而疏/;以义相交,历久弥坚。你我是义气的兄弟,而你与他仇士良则是利益的兄弟,他给你富贵荣华,是要利用你超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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