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从院墙上下来,吩咐院子里的仆人和杂役们说:“将挡在门口的那些破烂统统移开!”
“钦差大人下令了,都赶快动手!”魏胡子身先士卒,招呼着众人说道。
挡在门口的障碍物清除干净以后,关天培领着几个耆宿小心翼翼地穿过被烧坏了的大门,然后高抬腿轻落步,如同担心踩着地雷一般慢腾腾地进了书院。
双方立好字据,约定明天辰时过后便开始论战,最后耆宿们和香山签字画押。
一切准备利索以后,几个耆宿冲着林则徐拱了拱手说:“大人,我们今晚便在外面搭好台子。我们会找广州城最有名的讼师铁嘴胡与大人对战,请大人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辰时过后,咱们便开始辩论。”
几个耆宿说完以后,笑吟吟地转身离开越华书院。
等他们走了以后,关天培劝香山说:“林大人,您不要抹不开面子,今晚我便去找这几位耆宿通融,这场所谓的辩论您是赢不了的。”
关天培这么一劝,香山的犟脾气反倒上来了,他冲着关天培摆了摆手说:“关提督,您千万别添乱了,我正好趁机唤醒广州城百姓,不能故步自封,得换换旧脑筋老思想了。”
“林大人,他们要找的讼师铁嘴胡可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是个无理辩三分的主儿。这家伙思维缜密,说活滴水不漏,黑的能让他硬生生地说成白的,明明死了的能让他一口气给说活了。这个家伙名扬两粤,只要他到了公堂上,审案的官员无不看他的脸色断案。”
“哦,他有这么厉害?”
“铁嘴胡纵横江湖几十年,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香山冷笑了一声说:“哼,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我!”
关天培以为香山在吹牛皮,但是香山自觉着自己百无一用,他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就剩下辩论了。
香山经常哀叹自己身材不够挺拔相貌不够英俊英语不够牛津化,不然凭他的辩论天才,他一定能在联合国会场上舌战英美德俄各国洋鬼子。
香山在京师大待了四年,每年他都是全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京师大辩论赛上最奇特场景便是他轻轻松松地以一敌四,最后连他自己的辩友都不得不替对方打抱不平。
香山的辩论才能还远不如止于此。他有次坐地铁,邻座坐着一个老头,这个老头是个信仰上帝多年的基督徒,坐到香山身边以后便可是嘚啵嘚啵地给香山讲述皈依基督教的种种好处,可是听了香山的一席话以后,地铁还没有到站这个老头就对耶稣是否存在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还有一次他不小心被他的东北老乡骗进了传销组织,他的同乡找来该组织口才最棒的老师给香山洗脑,口若悬河地讲述一夜暴富是何等的轻松,可是香山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便将该老师讲的泪涕横流,然后带领着一群人逃离了传销机构。
香山有如此显赫的过往,这个铁嘴胡算得了什么?与他这块美玉相比,铁嘴胡不过是顽石一块。想说若是太阳,他铁嘴胡顶多算颗星星,他是大树,铁嘴胡不过是小小的蚍蜉。跟香山辩论,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关天培见香山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只得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祝大人明日好运,卑职暂且先回去了。”
他正要离开,香山说:“关大人,将你的水师的兵留下,万一那些百姓半夜三更再冲进来怎么办?”
魏胡子也指着那两扇被烧毁的大门说:“对,对,那些暴民再杀回来可就麻烦了。”
关天培说:“诸位放心,我会命令所以兵卒都留在越华书院。”
香山冲着关天培说:“关提督,我得马上准备明日和那些老家伙的辩论,失陪了。”
关天培刚离开书院,药王孙和阿九便慌慌张张地赶来了。
药王孙吓得够呛,他惊慌失措地走到香山跟前问:“傻蛋,你没事吧?”
赵神枪因为上次香山有难,药王孙光顾着给林则徐治病没有出手相助的事情还在生气。
他讥讽说:“药王孙,你不忙活着给伺候那个半死不活的林大人,跑到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药王孙知道赵神枪记恨自己,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他慌忙将香山拉到一边说:“傻蛋,看来这官场可不是你混的,还是赶快脱身,别趟这浑水啦。”
“林则徐怎么样了?”
“应该快苏醒过来了。”
“药王,眼瞅着我就要大功告成了,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呀。”
药王孙见香山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候他医馆里的一个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孙爷,你快回去看看吧,医馆里出事了。”
药王孙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跟着小伙计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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