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长冻地长秋,日夕泉源聒华州。万户烟侵关令宅,四时云在使君楼。风驱雷电临河震,鹤引神仙出月游。峰顶高眠灵药熟,自无霜雪上人头。”
西岳太华,万峰一脉。千丈绝壁,直立如削,天近咫尺,星斗可摘。群山起伏,苍翠锦绣,云霞四披,周野屏开,黄渭曲流,这番高峻雄伟的博大气势,如临天界,如履浮云。置身其中,便若入仙乡神府,万种俗念,一扫而空。华山多隐士,常有修炼者,其功大千虚幻,其行踪,似假似真。
但凡是行走江湖之游侠,皆对此心神向往,若登得华山之巅,一览江山如画,红日初升,气吞山河,便是逍遥之人的一种情怀与崇敬。这情怀便送了自己,崇敬,便是留给昔日华山留名的前辈英豪。
“剑来!”
忽听得一声高喝,百里凌霄已是飞身如羽,飘零长空,紫衫飘袂,白须落落。吴白衣这一番仰头看去,剑渊阁斩获这华山问道“后起之秀”,荣耀所使,师父这面上的精气神,却非往日所能比。
秦昭雪拔剑,剑出鞘,旋飞于空,落入百里凌霄手中,百里凌霄持剑凛然,凌空而舞,不知是用了几许内功,但见疾风作舞,剑光簇簇,甚是已耀过几分西斜的太阳,众人皆拂起衣袖,稍稍遮目。不多时候,只见得一阵石屑散落,百里凌霄已稳稳落地,那方高数丈“华山铭石”上,已然列入“剑渊阁秦昭雪”一行刻字。
“好,彩!”
这番剑舞,引得众人喝彩。此时秦昭雪翻身入了场内,便在这偌大行廊,由北往南,面向每一位在场的各门派弟子、随从,一一抱拳。这番行礼,恭而谦逊,众人皆陈赞不已,便连那数位掌门,都向这位一斩桂冠的年轻后生,投来赞许的目光。
秦昭雪华山铭石留名,自是风光无限,想是七年前,秦昭雪还是个江湖流浪儿,仓皇落魄,那日行至黄山狮子峰脚下,饿晕路旁,还是师弟刁六郎率一些门生下山采货,归途之时将其救起,带回师门。只被百里凌霄救下后,问起其身世,其如是家乡瘟疫,父母染疾双亡,一人逃难,已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百里凌霄心生怜悯,受其为徒。
秦昭雪方进师门那时,吴白衣便已是剑渊阁大弟子,对其还是照料有佳,秦昭雪也是毕恭毕敬,练剑打坐,逢面之时,仍是一口一声:“大师兄!”,只是后来三四年,百里凌霄开始传授些高深剑法时,秦昭雪曾一度因基础修为过低,而至于难以贯通,剑术内功与几位师兄相差甚远,师父亦常会有些轻责,常在每日授功完毕后,指名说道:“今日授功毕,各弟子须勤加练习,方能掌握。昭雪,你这番资质浅薄,基础修为亦不如几位师兄,为师倒也无许多精力单独授功与你,你须比你的师兄们更勤奋,假以时日,或能补此亏缺。”
便是从此后,秦昭雪便几乎很少与众师兄同行,只日以继夜在剑渊阁武场修炼,常在每日破晓之时,才回得寝宫歇息半个时辰。这番日积月累下来,却只短短半年之功,其内功、剑术,几乎与众师兄齐平。便连百里凌霄亦时常夸道:“此子之材,可造大器也。”
便是从那时起,吴白衣已有隐约感觉到秦昭雪似乎已有些变化,不再是像刚进师门那般斯斯文文,面上总是带些温和,眼神之中,亦是不再是纯净无暇。经过那段时间终日的独自修炼,秦昭雪便若改头换面,变的刚毅冷漠,眼神淡然。其中让吴白衣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三年前吴白衣与师父冲撞,被苛责后请离山门时那场景。百里凌霄见吴白衣收拾好衣物包袱,前来向众师弟拜别,气上心头,扭头离去,众弟子亦是苦言相劝,纷纷不舍。若是说当时年少不经事,吴白衣见师父并未理睬自己,便是铁了心要走,只是在下山门之前,回首一叹,要最后看看这生活了十几年的锦绣山庄楼阁时,却无意中看到秦昭雪远远的立于山门内望着自己,不知是他在沉思些什么,隐约望去,吴白衣只看得他表情木讷,双目呆滞,吴白衣当时便是觉得不奇怪,即是在准备扭头下山之时,吴白衣忽然看到秦昭雪嘴角一抹狡黠的笑,那种怪异而又瘆人的笑,直至吴白衣现在想起,仍觉后背脊凉,不寒而栗。
......
“大家满饮!满饮!”百里凌霄声声高呼,一碗清酒下肚,高举酒碗一亮,抹了一把淋了酒水的长须,一边受着众派的夸赞,一边呵呵笑着。若说这人生在世恰逢春风,自己有华山论道主之名,其徒亦为门派争光,快意之时,饮酒亦是十分豪爽。秦昭雪只拧着酒坛,随着师父饮完一碗,毕恭毕敬的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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