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道穿过山谷,便来到一片林郊之处。马儿一路疾奔,十分颠簸,寒风吹在麻雀这张稚嫩的脸颊上,直冻得嘴唇苍白。然而一路飞驰,麻雀却显得格外兴奋,他享受着风拂面时,发须纷飞的畅快,望着这一片宽阔无比的郊地,空中飞过的粒粒山雀、和清河下摇着船桨的渔夫、还有那燃着白烟的田野,麻雀不由激动的喊出了声来。
就在麻雀兴头上时,白邙却策马驻步,风止下来,麻雀返头嘻嘻笑道:“大哥,怎么停下呢?”。
白邙从怀中拿出买来的那只燕尾风筝,轻轻一笑。便让麻雀伸手手来,教他拿上了绳环,才道:“呐..麻雀,你抓好绳子,大哥策马时,便将风筝抛起,待到你觉得手中绳环便得紧了,你便松一些绳环,你若松的越多,这风筝便会飞得越高哩。”
“真的么哩?”麻雀翘头惊喜道,随后便紧紧拽住了绳环,看了一眼白邙,稍显得急不可耐般道:“大哥,快让它飞起来,我准备好呢!”。
白邙一声轻笑,随即策马,直像那远方天地浑然一色处,疾奔而去。
麻雀一手拽着缰绳,一边觉得风筝的绳环愈来愈紧,只到快扯不住时,这才用劲坐稳了身子,双手握着绳环,将绳子轻轻放长了些,再长些,更长些。直到绳环放尽了,这才高仰着头,看着那只翱翔在空中的风筝,看得认真而又深情时,麻雀眼角竟悄悄滴下了几滴热泪。
“它好似真正的飞燕。”麻雀皱着那抹稚嫩的眉道。
白邙亦仰头看了看这只跃翔于长空处的燕尾筝,遂舒心一笑,而后看着麻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绳亦有些松动时,才连忙道:“麻雀,你可抓紧绳了,不然风筝会飞不见呢。”
麻雀听罢,微微一笑,抹去了眼睛的几滴泪花,终究是再多看了这翱翔的飞燕几眼,而后才一撒手,将手中风筝绳子撒向空中。风筝没了绳索的牵引,瞬时纷飞了去,白邙见到麻雀忽然的变故,倍觉吃惊,一阵哑口之时,连忙将马拽停了,驻步下来时,那风筝早已飘飞在苍茫的长空外,已不知所踪。
“麻雀...你...”白邙见到麻雀面容低愁,不禁低声问道。
麻雀抹了抹酸酸的鼻子,忽然“噗呲”一声,瞬间破涕为笑。
“大哥..我想起了娘亲。”麻雀一边笑着,一边十分安静的说道:“我六岁时,娘亲便不在了。”。
不知是想到了伤心事,麻雀方才展露的笑容,忽然变得沉眉墨色,竟有几分哽咽起来。
“我很想娘亲,她在的时候,会给我买梳子、买簪头,我想做甚么,想吃甚么,她都带我去。”麻雀奄奄诉道,忽然又抬头问向白邙:“大哥,你知道娘亲为什么给我取麻雀这个小名么?”。
“不知的,呐,麻雀,你说与我听罢。”白邙心中沉重,有些悲怜道。
“娘亲说,这世上有一种鸟儿,它没有孔雀那边美丽的翎羽,没有夜莺那般动人的歌喉,没有雄鹰那般宽厚的翅膀,它甚是如万物中一粒尘埃,无人理睬。可它却是从不会被束缚或被喂养于笼中,你若拘它,它便不食不喝,直至饿死。”麻雀仰头,双眸清澈。随后又道:“它便是麻雀。娘说,希望我可以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我想,我手中的那只飞燕,我应不该将它牵在掌中,我若放飞了绳,它应可以飞得更高罢。”麻雀低下头来,一声短叹道。
白邙听罢,忽觉哀愁。想起了此时的自己,不正是像那只燕尾风筝一般,被一股绳索牵住,处处是束缚。即便是明日去哪,都无从选择。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真的麻雀哪里又会知道,风筝若脱了绳索,又会坠落在何处,又会如何般支离破碎?它这辈子,便只能飞这一次了罢。
......
想得深时,白邙策马徐徐,不知过了多久,白邙忽然抬头间,才发现自己已入了一片山林之中。林中两旁,齐齐的长着苍翠欲滴的竹子,竹林里点缀着参天的古松苍柏,风轻扬而过,竹林随风起伏。山间无人而幽静,可听着不远处,似有一股山泉在林壑间淌过,水穿石声叮咚寂寥,些许光秃的高树,披着一层薄霜,矗立林中,如一把把锋利的长剑,直指长空,期间不时有几只寒鸦休憩在树枝上,哀鸣几声,而后又“噗通”一声幽幽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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