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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皮脸,他凌乱的白发下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她偷跑去人界,却还爱上了人族的男子…”
“您同意她可以与那个人族长相厮守,但她得放弃魔人的身份,不得再回魔界…”
“她蓄了一辈子的发,不许任何人碰却不说为什么,因为不会变老,她一辈子东躲西藏的。她一辈子都没在白日出过门,只有在夜晚才会从那密不透光的房子里出来…”
“她...到病死的最后一刻都在梦里责备自己背叛了您,伤了您,害了魔界…她一直想得到您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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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看着她,国主一直是平淡的毫无风波,在听他说完了之后,只是轻吟:“现在你的目地达到了,为你的祖母回一次魔界。”
“为什么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平静,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她对你忠心耿耿却一生都活在自责中…”
即使自己的祖母落到那样的下场,国主依旧平静的样子令他气愤,“你们也是人。”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完全不在意他的怒吼,国主歪着头轻笑,很自然的轻吟道:“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过。”
震惊于她宁成魔,不成人的心境,巫师在沉寂之后,当他想再说什么时,他已经什么也说不了了。
冰已经冻结到他的嘴唇处,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脏正在停止活动,渐渐的被冰侵袭,喉咙里仿佛在开花,堵住了呼吸。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祖母最后说的这句话,一直一直回响在脑海里,巫师的眼中闪着流光。
''祖母…她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她一直都很想回到这个世界…我无法原谅你,她是那么的慈祥温柔…''
在一魔一人的四目相对中,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魔人之主完全看穿了,这个魔人之主与祖母是那么的相似。
不。或者,是祖母像这个魔人之主。
在最后一刻他的眼里终于露出了恐惧,身体被完全包裹在冰块里而无法动弹,意识也在渐渐迷糊,直到一片黑暗。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美丽女子,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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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上空渐渐缩小的通道黑洞,国主自言自语般轻吟道:“…在我长久的生命中会遇到一场一夜大劫吗…”
魔界的地灵石容不得一丝外界的污渍,现在人族带来了这么多魔界原本没有的污染物,地灵石肯定会失控的。
她转头看着在面前的魔子们,“这一劫,我等了五千个岁月,是现在了吗…”
冰冻住了她的脚和衣摆,她却还是依旧平静,“我永远都不会再踏入人界半步,却要你们也跟我一起待在这里,我很自私对吧…”
“我们愿与您一同长眠于此。”
他们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忠诚。
令国主只得静静感受这个,自己心爱的世界。
不顾冻结上身的冰,魔人们以右手掌放上胸口,左手背贴后背跪拜在国主周围。
他们知道地灵石要失控了,国主可能会把整个魔界都冻住…至少不是烧掉或直接成了尘土。
地灵石深埋在地心中,要是碰到了一丝外界的污渍,地灵石自身就会开始清除污染物,只怕那大量的血液会渗透下去。
要是污染物在无法完全清除的情况下,为确保魔界不会染到人族的疾病或浊气,国主甚至会将一整座岛屿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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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前方袭来的冰冻和已经被冻住的魔人,魔人们没有逃跑,没有惊恐,没有疑惑。
而是会心一笑,彼此搀扶,将伤员扶坐起来靠在一起,或对着前方行跪拜之礼,或安慰着魔子。
“我们陪国主一起睡觉吧。”
“嗯…”被小心抱在怀里的小魔子,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皮,虚弱的笑着回应笑得温柔的母亲。
小魔子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仿佛还能看到大家都很平静的,微笑着的面向岛中心。
那里是国主的所在之处。
感受到母亲轻轻的吻一下自己的嘴唇,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不痛了,凉凉的很舒服,然后母亲的手温柔的抚摸上自己的脸,脸颊也开始变得凉凉的。
''我心爱的魔子们…''传来的国主的声音,就像是水灵发出的响声一般,温柔得非常安心。
看着笑得幸福的小魔子,母亲也闭上了眼睛,与这个世界一同陷入不知时的沉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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