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奉却突然眯起了眼,“使君欲另商人子弟致仕也好,欲立寒门学子也罢,老夫都没有意见。只是,使君解决了这两方,又将我士族置于何地位?”
这老狐狸!刘贺暗骂道。
纵然刘贺现在可以只给贾者散阶或是武职,但日后一旦出了功劳,再不提拔便没有理由,如此一来商人便一下子凌驾在了士族智商。余奉表面上赞同他的想法,等他全部说出来之后才问他要士族的利益。
“余公既赞同生先前所说,不如说说余公的想法。”刘贺笑着把这个球踢了回去,既然你装老狐狸,我就做一回小狐狸。
余奉一下子被刘贺噎住了,他是想要改变江夏的情况不错,但那必须是在大族利益不受到损害的情况下。可是他要真的有办法,哪里还需问刘贺?
这会他只能略做退让:“老夫愚钝,不及使君才思敏捷。”
刘贺内里发笑,既然退让了那边是好说话了。他佯作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办法是有,可是只得委屈余公几分了。”
听到“委屈”二字,余奉当然是不愿意,他身后还有整个余家呢,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使君不妨说说看。”
“太公曾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刘贺从坐上站起来朝余奉行了一个礼,“士族可直接凭学识入仕,至于其余人……生想在江夏开设私学,欲请大族之长者作为讲师,请余公作为私学讲师之长。所有商贾、寒士欲出仕必先经过私学的考核,如此一来余公及其他士族则为师为父,子弟必然越不过师去。”
余奉蹙眉,显然他正在考虑刘贺所说的办法是否行得通。
良久,他开口道:“如此一来,只能保证这一代学子出自我等的师门,那么百余年之后呢?几代之后,江夏可还有我余家的一席之地?”
果然,余奉想得就是远。
刘贺复又坐下,只轻声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余奉身体一颤,先是直直地盯着刘贺,而后低头重复着:“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是老夫着相了。这天下江山都能易主,又有什么家族是能够永立不朽的呢!”余奉笑得开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余公果然是通达之人。”刘贺适时地拍上马屁。
不一会,余奉又变回捋着胡子的思索状:“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兴办私学则商贾与寒士将等同视之,又如何取财而用于民?”
他能问出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对商人入仕之事无所芥蒂了,刘贺自也笑得更为真诚:
“这也不难。《管子》中载,士农工商,商者为末,农者为本。既是官吏则需按功晋升。耕农垦荒地,沃土壤是为功,工匠造器物,利百姓是为功。而商人游走他地,多是利己,若论于江夏之功,那便出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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