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夫人奔出内院后,反倒没那么急躁了。
她在一处凉亭内坐下,对身旁的一个丫鬟说道:“泉儿,去,把老爷给我找过来。”
“是,灵夫人。”
泉儿离去后,很快便折返回来。
“灵夫人,冯总管说,老爷正在大厅见客。”
灵夫人问道:“见的是谁?”
“冯总管说,是,是丞相大人。”
泉儿话音落下,灵夫人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凉亭边上,低声自语道:“韩丞相怎么突然来了?苏、韩两家已经十年不曾私下来往,最近朝中也无大事,为何偏偏......”
思索之后,灵夫人便离开凉亭,步履略显匆忙。
大厅之中,苏元峥与韩丞相寒暄许久,等仆人将茶水糕点奉上之后,苏元峥才微笑着问道:“丞助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前来,想必是有要事吧?”
韩丞相抿了一口茶水,却不作答,而是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仰望眼前这间大厅。
片刻后,韩丞相才说道:“十年了,苏兄,你家的大厅,怎么还跟从前一个样啊?”
苏兄?
这声称呼叫苏元峥心头一震,十年仿如眨眼,曾经以命相交的两个年轻人,如今都已成了心事重重的老人。
韩崇越,我还有可能叫你一声贤弟吗?
苏元峥很快走到韩丞相身侧,苦笑道:“丞相,我这大厅古旧,以前也想改造一番,又怕动静太大,所以就一直这样。”
韩丞相抬眼一笑:“你的府邸光前院便大得离谱,就算把这儿都拆了,外头也听不到一丝动静,呵呵呵,金陵第一豪族,修个屋子还这么多顾忌,你呀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苏元峥道:“变了变了,你看,我脸上多了这么多褶子,面皮可是比以前厚多了。”
“哈哈哈......”
笑声化解掉一些十年来的淡漠,等彼此重新落座后,韩丞相终于说出来意:
“苏兄,再过大半个月啊,我便与你一样,也是五十九岁了,今日登门,是想请你届时能光临寒舍,免得我寿宴上太冷清了。”
苏元峥笑道:“丞相哪里的话,您每年大寿,相府都热闹非凡,下官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故而不曾登门道贺,望丞相不要责怪。”
“以前不来,但你今年可一定要到啊。”
今日在苏元峥面前,韩崇越没有半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但苏元峥更清楚,当今之势,去参加丞相的寿宴,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苏元峥一脸犹豫。
韩丞相似乎早有预料,他侧过身子靠近苏元峥,压低嗓音道:“苏兄,我最近听闻了一件不知可靠与否的消息,与你有关。”
苏元峥立刻严肃起来,“还望丞相明示。”
“据说,刑部和都察院的一些大员,他们私下合谋,已经拟定好了奏疏,打算在大朝会时,联名弹劾苏兄你啊。”
韩崇越发出一声充满忧虑的叹息。
“唉,苏兄,此事你可不得不防啊。”
苏元峥疑惑的看向韩崇越,“刑部和都察院?他们要弹劾我什么?”
韩崇越露出一丝苦笑,“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
韩崇越欲言又止,但苏元峥却很清楚他想要说什么。
刑部尚书以及都察院左检督御史,都曾在宗人府待过,可说是皇帝陛下的直系。
苏元峥乃顾命之臣,如果真有此事,那很显然,要动苏元峥的,不是刑部和都察院,而是皇帝陛下。
但,真的有可能吗?
如今大邺王朝之权柄,几乎都被眼前之人所掌控,“相党”把持朝政,陛下已经举步维艰。
苏元峥与韩崇越同领顾命,苏氏又是金陵近千年的大氏族,苏元峥在朝堂中更是门生故吏无数,他的心机手腕自不在任何人之下,甚至在当年,苏元峥曾不止一次在朝中翻云覆雨。
然而自从领受顾命之后,苏元峥却变得谨小慎微,还一步步让出自己的权力,直至现今。
可就算是这样,苏元峥的能力仍不可小觑,陛下如果想重新掌控天下,对苏元峥就必须争取。
弹劾?
苏元峥感到后背一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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