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老爹表情古怪，有悲伤、有不舍，还有一丝怨毒，看上去一半似人，一半像鬼，他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能穿透皮肉，刺进王卷的心里。
“儿子，你为什么不出来啊，为什么......”
风势加剧，空气变得更加寒冷了。因为是逆风而行，背着尸体的王卷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支撑，就如多年前的那个夜里，父亲放在他头上的手掌一样，虚弱肮脏，却仿佛拥有撑起天地般的力量。
王卷的意识，在眼前风雪与过去的回忆间游荡。
这种彻底昏厥前的迷离幻象，让王卷有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
“呃，咳咳......”
有人在王卷背后发出呻吟，还有咳嗽，王卷本以为是幻觉，却突然一个激灵。
他猛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倒下，并且再也爬不起来了。
骑在骏马上的李仙羽又将速度放缓，不时回头，他大概也知道，王卷已经快要不行了，随时准备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测试。
王卷做着徒劳挣扎，却仍是想到：“那咳嗽声从何而来？”
他缓慢艰难的回过头去，顿时就被眼睛看到的情景吓得一个趔趄，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背上的尸体竟然动了，而且正在小心翼翼的解绳子。
脖子上的豁口还未完全合拢，所以，沈亮在行动时，不时便有冷风灌进咽喉，使他连声咳嗽。
“活了......诈尸......”
王卷爬不起来，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这阵惊吓，倒下来之后，肯定会立刻昏厥。
就在王卷的眼皮底下，沈亮终于解开了绳子。
不知是人是鬼的沈亮，似乎也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绳子解开后，他却没力气立刻爬起来。
李仙羽拨马而来，无论是地上瘫着的王卷，还是诈尸的沈亮，都没有让他的眼神出现任何波动。
王卷很快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或许就是沈亮的秘密，也是李将军非要抓住这个人的原因。”
的确，李仙羽不是来杀沈亮的。
看着在地上大口喘息的沈亮，王卷也明白了李仙羽让他背尸体的用意。
就算他不背，李将军也会将尸体带回去，对李将军而言，沈亮很重要，而他王卷却毫无价值。
王卷渐渐意识到，他，很快就要被抛弃了。
虎啸营的人，个个力扛百斤，日行百里，做不到这一点，就没资格。
突然间，王卷像发了疯一样，用最后的力气扬起身子，重重压在沈亮身上。
沈亮挣扎着，他既不想被王卷压着，也不想被李仙羽带走。
“王卷，你放开我......”沈亮喊道。
王卷的脸色现在比沈亮更难看，他表情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闭嘴，你......现在是死尸，是我的死尸，我......我要背着你去李将军的营帐，老子要当李将军的兵，老子不要再回关海了......”
说着，王卷居然再一次从地上站了起来。
“啊！！！”
他虚弱而执着的咆哮起来，冲面前的风雪，冲李仙羽，冲沈亮咆哮着。
只见这莽夫双手抓住沈亮的衣领，竟将沈亮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
“接着走......”
王卷想要将沈亮背起来，可是膝盖一弯，顿时，他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虚弱的身子到此刻，已是终点。
弯着膝盖的王卷，再也动不了了，抓着沈亮的双手一点点松开，这瞬间，王卷忽然觉得脚下那东西不是雪，而是深渊，一个跌下去，他这一辈子就再也爬不起来的深渊。
突然，下滑的身子被沈亮一把抓住。
王卷眯着眼，模糊的看到，沈亮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看啥？老子现在很窝囊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王卷厌恶沈亮那种眼神，可话没说完，他却感到身子一轻，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趴在了沈亮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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