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王总,叫王德屹。”陈辉在旁对着张恒道。
张恒感激地看了陈辉一眼,问道:“大伙呢?”
陈辉用眼神向张恒示意了人群中的同事——他们都携着自己的妻子,在人群中三三两两站着,不时还和旁边的新友或是旧识低声交谈几句。
张恒点点头。
许天问道:“你的女伴呢?”
张恒苦笑,道:“我到现在还是单身狗一条。”
许天打趣笑道:“你看陈辉都把他漂亮老婆带出来了,而你,竟然还单着!”
张恒转向陈辉,讶道:“凤凰也来了?”
陈辉笑着点了点头,头发在他上下点头间竟纹丝不动——那是他涂的发蜡的功劳;那发蜡同样帮助了他的头发在灯光下能够油光瓦亮,就像一只上档次的皮鞋。
“那下面我们就有请王公子说几句。”
人群中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三人的交谈,令三人的注意力重回台上,跟随着人群一齐鼓掌。
下一刻,一个看起来最多三十岁的男人走到了台上,接过主持人的话筒,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神采,讲起了话……
陈辉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个身材挺拔,五官俊秀,又西装革履,神采飞扬的男人——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先后出现了惊讶、嫉妒、愤怒三种情感,最后回归了平静,继而又开始迷茫。
“上天是否公平?”当他处在前三种情感时不禁疑惑。
而当他至少将眼中表露的、回复了平静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个默认的前提。
于是又冒出了另一个疑惑:“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一刻的以为,上天是公平的?”……
王宏晁在麦克风前说道:“我猜很多人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从国外回来。”
他笑了笑,便自问自答道:“大概是因为有一天,跟国内的朋友聊起,他们说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是因为有一句古话叫,‘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大概……”他特意向台下瞧了一眼,尽管隔着很多人,但此时此刻,已可足够让任何人猜出他瞧得是谁,“是因为有一天我疲惫回家后,我父亲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我很感激我父亲给我打的那通电话,”王宏晁看向了台下的众人,脸上感动极深,点了点头,“所以我回来了,为了我父亲。”顿了顿,又补充道:“为了我自己。”……
陈辉随着众人,为台上的孝子形象鼓起掌来。
他视线扫过,一路上掠过鼓掌的人脸上的神情各有不同,有的神情出神,有的带着怀疑,而有,甚至面无表情!
他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才蓦然悟到:其实何止悲欢并不相通,人与人之间的经历千差万别,看事物的角度各有不同,乃至当时心情也并不一样,所谓“感同身受”,不过是一种给自己和对方的麻痹与安慰罢了。 .knsh.
他心下一动,忽然好奇起路凤凰此时的神情,于是微微撇过头去,望向了路凤凰:
路凤凰此刻正站在长桌前,两只眼珠紧紧锁着台上的王宏晁,更随着其抑扬顿挫的话语徒生异彩,而她脸上神情,竟是陈辉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好奇与兴致勃勃。
陈辉不自觉侧过了身子,看着路凤凰——他终于看不见了背后的王宏晁。
但仅凭耳边窜进的自信话语和眼前注目人脸上的神情,陈辉又完全能够想象得出,背后的王宏晁是怎样的器度不凡,那必是他难以达到的——无关乎能力,仅仅在于底气。
“凤凰可真美啊,就像一个公主。”
即便在此时,陈辉都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句,然后才用他眼前看到的画面和背后想象的画面整合出一个场景——在那场景中,他同其他人一样,都是灰色的,而有着鲜活颜色的,只有面前的路凤凰和身后的王宏晁。
就像童话中,一位公主在舞会上偶然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子而暗暗打量……
因此,当他看到路凤凰挽着的“灰色”刘岚注意到了他,而跟他遥遥打招呼的时候,他极力弯出友好的笑来,对着刘岚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表露了足够的善意,即便在同时,在他墨色瞳孔的倒映中,路凤凰和刘岚的背后有一个慌乱的女人脚下一歪,整个人便像弯着的虾,朝路凤凰的身上倒去……
那女人的手上正端着一杯半满的红酒,她的嘴巴亦刚刚张成一个椭圆,她眼中的惊慌也还没辐射出眼眶——所以,此时灰色的一切都是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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