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那刘氏是因为身怀风厉,所以才得进风家大门,可惜嫁入之后却不得风老太太喜欢,又处处受到风大夫人排挤,为息事宁人,只得选择躲在偏远小院中,每日只是为老夫人请安斟茶过后便无事,倒也落得清静。
灵儿看到她房中,杯子、碗筷都少得可怜,想必风厉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看她,再看她日常所用,便知道风厉的确很像他的母亲。
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楚楚可怜的母亲面前,依然得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儿子,掩饰了满身伤痕,淡化了彻夜不眠的艰辛,忽略了生死难测的前途未卜,展现的是愉悦、充满趣味的军中生涯,看刘氏听得入神,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表情,此刻的风厉,不再是那个两军对垒中的狠角色,只是一个说客,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美化沙漠中的艰苦生活,美化战争,为的,只是让他脆弱的母亲的相信,军中生活很幸福。
他说话的样子,让灵儿的心切切地痛。
晚饭后,刘氏忽然说有些不舒服,让湘月带着豆子和风厉上街给自己买些药,又说是要给灵儿做件新衣裳,把灵儿留在了身边,风厉满脸狐疑,却经不住刘氏催促,只得带着豆子和湘月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灵儿好好照顾母亲。
刘氏将儿子送到门前,朝他挥手,含笑注视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目光范围之内,这才走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灵儿看了又看,却不说话,那种说不清带有什么感情的眼神,让灵儿心中感到不安,一阵阵发毛。
刘氏也许是铁了心要惊吓于灵儿,慢慢走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向灵儿弯腰行大礼。
这样的情况让灵儿大吃一惊,一时间也忘记了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下意识连忙将手伸出来,一心只想着将半蹲着行礼的刘氏拉起来,刘氏笃定,一直行礼,怎么也不起来。
灵儿无奈之下,唯有手忙脚乱拱手作揖,算做回礼,心中甚是奇怪,开始打鼓,猜不透刘氏想做什么。
刘氏见她还礼,这才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若真是要回礼,也不应该拱手作揖,而是像我一样这么做吧!”
灵儿闻言大惊,原来她知道!原来她知道自己是个女的!
自从女扮男装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被人拆穿,毕竟这世上的确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她这个秘密的人,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而且,她是风厉的母亲,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慌忙解释道:“夫人,您别误会,我并不是**军营的人,少将军只知道我是个随从,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刘氏轻怕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解释,笑道:“我相信我的儿子!”
听她这么一说,灵儿松了一口气,而刘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刘氏看着她,微微颔首,轻声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风厉面前!”
看到灵儿努力将自己扶起来,刘氏这才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同为女人,我看得出你对风厉的感情并不是轻佻浮躁的男欢女爱,但是我却不得不赶你走,也许你并不知道,我的儿子虽然是将军之子,但却不是可以幸运得躺在他父亲功劳簿上生活的那种人,大家称呼他为少将军,并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风显扬的儿子,他好不容易才能走到这这一步,要是有任何不利的传言,会让他前途尽毁,我已是如此窝囊,只希望他将来能够过好!”说罢便更是止不住地流泪。
灵儿听完刘氏的话,心中不仅不生气,反而有几分认同。刘氏担心的事何尝不是她所担心的,这也是她一直未表明女儿身的原因,刘氏分析得极是,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一个庶民,待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封侯拜相功名路上的绊脚石。
灵儿给刘氏斟了一杯茶,然后说:“夫人虽然与世无争,清雅脱俗,但是目光如炬,让灵儿实在是佩服,既然如此,再搪塞隐瞒便显得未免太过矫揉造作,灵儿的确身为女儿身!”
她顿了顿,又说:“风厉于我不仅有情,更有恩,他对灵儿所有的恩情,就算是让灵儿赔上一条性命,也绝对不会做出丝毫有损他之事,这点夫人您大可放心!”
“只是——”她坚定地看着刘氏,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恐怕灵儿要逆您之意,只要风厉要我在身边一刻,是生是死灵儿都一刻也不会离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