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细细弯弯的月牙儿像位羞答答的少女,躲躲闪闪、若隐若现在飘忽不定的云际之间。
黑灯瞎火的鸡鸣山油库的轻油泵房早已和附近的山坡、树影一道隐匿在黑糊糊的夜幕里。借着朦胧混沌的月色,倒也能够在数十米开外将孤零零耸立在夜色里的卸油栈桥的轮廓瞅出一个大概。
占地数十公顷的鸡鸣山油库严严实实的圈在一道两米多高,顽石叠砌、水泥勾缝的围墙里。顶端装有铁丝刺网的围墙虽然长达好几华里,但是除了与公路相连的正门之外,唯一的出口就是横跨铁路专用线的铁路大门。
铁路大门平时人迹罕至,除了火车站的铁路机车推送油槽车进出油库之外,这儿从来就是关门落锁。
紧紧关闭着的两扇大铁门一侧,高高的护坡上辟出一条用砖块和水泥砌成,两尺来宽、高十数级台阶的小径,小径尽头直通一座灯光明亮的警卫值班室。这里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人三班轮流转,负责随时确保与火车站调度室的电话联络。因为火车站机车调车组的人没有资格开启油库的铁路大门,若是需要送槽车进库或者机车进库拖走卸空的油槽车,火车站的调度室便会通过专线电话通知铁路大门值班室,以便值班警卫及时开关这两扇大铁门。
近两年中石化股份公司大搞减员增效,油库的编制是一减再减,职工人数仅有原先的三分之一,专职警卫更是削减得十去八九。因此铁路大门的值班任务便由轻油泵房的泵工们兼而为之。
泵工之中有位名叫陈小毛的年轻人。此人刚刚三十出头,个头不高不矮,身材敦敦实实;肤色黝黑的他留了个小分头,胖胖的圆脸上还别具一格的蓄着一蓬密密实实的小胡子。
陈小毛原先随母亲在农村老家读书。初中刚毕业,正好父亲要退休,他是坐了职工退休子女可以顶替政策末班车进的石油公司。这人在油库工作有年头了,也算是个老工人。
在油库泵工班混了这么些年,陈小毛工作干的马马虎虎,技术上也没啥长进。虽然已经娶妻生子,却玩心依旧,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他在家里头怎么也呆不住。
也许是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缘故,他很喜欢和附近农村的年轻后生在一起。轮到休息的日子或者晚上没事的时候,陈小毛就会和那些后生们一道去抓抓鱼、摸摸虾或者打打野味什么的。起先,只是小有收获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弄瓶酒来打一打平伙。后来想发财了,就邀拢几个比较投缘的哥们到养鱼塘里偷鱼卖。弄了几回觉得油水不大,而且附近也就那么有数的几家专业户,乡里乡亲的,被人发现面子上不好看。于是,他们便将目标锁定在鸡鸣山油库。
这天正好是陈小毛在铁路大门值班。
白天轻油泵房一口气卸了二十几个柴油槽车。根据以往的经验,今晚应该是不会再有槽车进库了。临下班时,陈小毛将这一信息告知了同伙的哥们。
吃过晚饭之后陈小毛按时接了班。
值班室里,陈小毛老早就打开了电视机。由于心里有事,他手持遥控器将电视频道左换来右换去的,无论看啥都觉得根本就毫无兴趣。
忽然间手机响了,是同伙的哥们来了电话,问他是否可以过来。
这哥们诨名叫做阔嘴巴,和陈小毛关系最铁了。
“你等着,暂时别过来,”陈小毛骂骂咧咧的告诉阔嘴巴,“今天他妈的铁路上也是见多了鬼,这都快九点钟了,还不来调空槽车。”
真是说曹*,曹*到。陈小毛和阔嘴巴正通着电话,铁路调度室的专线电话也响铃了。
机车马上就要过来了,撂下电话陈小毛赶紧下台阶打开了铁路大门。
好容易等到机车拖走了空槽车,陈小毛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阔嘴巴的手机。
不一会儿阔嘴巴和另一位名叫何矮子的后生出现在陈小毛的值班室里。
“喏,你的。”瘦瘦高高的阔嘴巴递给陈小毛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说:“六佰块,你点点数。”
陈小毛接过钱,眉花眼笑的点了点数,说:“货没卖给附近的人吧?”
“没有。你不是叫我们找远一点的买主吗?”阔嘴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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