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嗄!”
煞车致轮胎与地面摩擦所产生的尖锐噪音,在全城最热闹的“黑豹酒吧”门前响起。属于军方特种部队,被誉为精英中的精英的第七团队专用的吉普车,倏然停下。欢叫怪笑声中,项少龙和三名队友扶车门,飞身跃下车来。经过在戈壁沙漠三个月艰苦的体能和战术集训,难得有三天假期,不好好享受一下人生,怎对得起父母。
项少龙今年二十岁,长期曝晒于阳光下的黝黑皮肤闪耀出健康的光泽,他或许算不上是英俊小生,可是近两米的高度、宽肩窄腰长腿、没有半寸多余脂肪坚实贲起的肌肉、灵活多智的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浑圆的颧骨、国字形的脸庞、配合棱角分明的嘴唇上那一抹充满挑逗意味懒洋洋的笑意,实具备使任何女性垂青的条件。
刚要拥进酒吧,一阵混乱的物体堕地和鼓掌喝骂声中,先他们一步来的队友小张和蛮牛两人给扔了出来,横七竖八倒跌门外,呻吟力图爬起来,可是这在平时非常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两个特种部队的精锐而言,却变得非常困难。四人色变,抢前扶起两人。
额生肉瘤的犀豹骇然道:“多少人?”
这一句话问得大有道理,小张和蛮牛与他们同属第七特种团队,是从全国军队当中挑选出来接受严格训练的精锐劲旅,专门应付各种最恶劣的情况,例如反恐怖活动、进入不友善国家进行刺杀或拯救任务、保护政要等等。训练包括各式武器的运用、徒手搏击、体能耐力、旷野求生、间谍的技巧,总之是要把他们训练成超人,等闲十来个壮汉难以伤他们毫发。不过,他们也成为其他部队嫉妒的对象,好事分子均以打倒第七团队的人为荣。假日花天酒地,闹事打架乃例行节目,只不过像今次给人轰出门来的情况,尚是第一次发生。
小张清醒些许,张开被打得瘀黑的眼睛,见扶起他的是项少龙,大喜道:“龙哥,快给我们出这口鸟气!”
部队里人人尊称项少龙作龙哥,不是他年纪大,而是因为他是队里的首席神枪手,也是自由搏击冠军和体能最佳的英雄人物。
蛮牛边喘气边指酒吧说道:“是八四一部队的教官黑面神,竟斗胆挑惹我们的冰霜靓女。”
四人一起勃然大怒,冰霜美人郑翠芝是他门团队指挥的美丽军机女秘书,在他们尚未有人追求得手之前,怎容其他部队沾手染指?
项少龙一想起打架立即精神振奋,挺起胸膛喝道:“扶他们进去欣赏小弟表演身手!”领先大踏步进入酒吧。
宽敞的酒吧内烟雾迷漫,人声音乐声震耳欲聋,数百人闹哄哄的,气氛热烈。他甫于入口现身,酒吧立刻静了下来。
身材魁梧结实的黑面神和十多名他的队友身穿便服,偕几名穿得性感惹火的女郎倚吧喝酒调笑,冰霜美人郑翠芝给黑面神搂紧小蛮腰,见到进来的是一向不大理睬她的项少龙,故意把惹火的身体半挨入黑面神怀里,还示威似地吻他脸颊。
黑面神看到项少龙,眼睛亮起来,手往下移,大力拍郑翠芝两下,笑道:“一个对一个,还是一起上!”
军队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打架只打拳头架,除非是深仇大恨,否则不会动刀子或破酒瓶等一类杀伤力较大的东西,以免闹得不可收拾,给逮捕惩处。
项少龙先环视酒吧内的形势,发觉上次兜搭不成的酒吧皇后周香媚正和几名男女坐在一角的子旁,含笑看他。项少龙雄心大振,从容笑道:“对付你这种角色,何需费神,悉随尊便。”
酒吧内不分男女一齐起哄笑闹,推波助澜,气氛炽烈沸腾至顶点。
小张移到项少龙旁边,低声警告道:“小心!这点子很厉害。”
不知是谁怪声怪气尖叫道:“有人胆怯哩!”
好看热闹的旁观者笑得更厉害。
蛮牛也凑过来低声说道:“黑面神后面那两个人是本地洪馆最辣的两个冠军拳手,今天是有备而来,存心让我们丢脸的。”
项少龙早留意到那两个一身凶悍之气的人。“观察环境”是特种部队七大训令的第二项,第一项是“准备充足”,第三项是“保持冷静”,这正是现在他要做的事,低声吩咐道:“叫他们袖手旁观,我有信心单独解决这三个家伙。”
黑脸神脱掉西装上衣,交给冰霜美人,踏前两步,冷冷地道:“项少龙!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上次你在野猫卡拉OK打伤我们十多人,今天我来和你算算旧账。”
项少龙教五名战友分散退开,自己单独上前,在距离黑面神前方大约四步的地方站定,好整以暇地向酒保叫道:“给我来瓶鲜奶,让我教训黑面神后解渴。”
两句话立时惹来哄堂大笑。
黑面神的人叫道:“小子要使出吃奶力气哩。”
黑面神向左一晃,使个假身,下面阴险地踢出一脚,照项少龙小腿上五寸下五寸处踢去。项少龙往旁一移,轻松避开。众人见终于动手,不论男女,齐声嚣叫,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黑面神一声大喝,闪电抢前,进步矮身,双拳照胸击来。项少龙再退一步,避过敌拳。
众人见他闪躲不还手,齐声嘲弄,黑面神那边的人更是高声辱骂。黑面神以为项少龙怕他,大为得意,曲突中指成凤眼拳,乘势追击,箭步上前,一拳朝他鼻梁捣去。项少龙心叫来得好,待拳头逼近鼻梁寸许,整个人往后飞退,好似被他一拳轰得离地飞跌的样子。众人看得如痴如狂,大叫大嚷。
蛮牛等自然知道打他不,正奇怪为何他只避不攻,这小子连退六步,往后一仰,竟倒入坐在椅上的酒吧皇后周香媚的芳怀里去,周香媚吓得尖叫起来。
黑面神疯虎般扑过来,项少龙一声大喝,身子一挺,右手乘机在周香媚嫩滑的脸蛋摸一把,借腰力弹起,炮弹般俯身往黑面神迎去,不理对方两手握拳往他背上猛击下来,头颅刚好顶在对方小腹。黑面神尚未有机会击中项少龙,对方头顶处传来无可抗拒的庞大力道,使他近一百公斤的身体玩具般往后抛跌,结结实实掉回舞池正中。
酒吧内三百多人全部噤声,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下喇叭传出充满节奏和动感的“乐与怒”的音乐。项少龙若猛虎出柙,往跌得四脚朝天的黑面神扑去。那两名黑面神请来的职业拳手见情势不对,同时抢出,绕过仍未爬起来的黑面神,分左右迎击项少龙。战友蛮牛小张等纷纷喝骂不要脸,却没有动手,没有人比他们对项少龙更有信心。战事眨眼结束。
项少龙连晃数下,避过敌方攻势,恶豹般窜到两人间,一肘撞在左方那拳手胁下,右手格开敌拳,在左方那人倒地前,给右面那人的小腹两记连续的膝撞。黑面神此时才勉强站稳,在右面的拳手痛极跪地之际,项少龙又狠狠地往黑面神的鼻梁一拳捣去。惨嚎声中,黑面神鲜血喷溅,倒入赶过来的郑翠芝身上,这对“苦命鸳鸯”登时变作滚地葫芦。
项少龙哈哈大笑,戟指黑面神方面的人挑战道:“来!一齐上。”
蛮牛等一起迫上来,摩拳擦掌。
郑翠芝爬起来,尖叫道:“项少龙!你不要得意!我会给你好看!”
项少龙那还有空理她,走到酒吧皇后周香媚旁边,一把拖她起来,直出酒吧。
周香媚大嗔道:“你要带人家到那里去?”
项少龙将她抱起放到吉普车司机旁的位子,笑道:“当然是回家啦,我怎够钱付酒店昂贵的租金。”
“铃——”
受惯严格军训的项少龙立时醒来,从周香媚的玉臂粉腿纠缠中脱身,拿起话筒。
郑翠芝清脆的声音传入耳内道:“项队长,你还有十五分钟可以梳洗,宪兵部的装甲车在大门外等你。”
周香媚呻吟一声,撒娇地道:“帅哥!赶快过来嘛!”
项少龙抚因昨晚缠绵而仍带点倦痛的腰骨,失声道:“你吓唬我吗?打场架会这幺严重?”
郑翠芝冷冷道:“谁说和打架有关?是科学院那边要我们体能最好的特种人员去做实验,我见你昨晚那幺英勇,体能好得那幺惊人,向指挥官推荐你,手令签发下来了哩!”
项少龙那还不知道她是在公报私仇,恨得牙痒痒道:“今天我仍在放假啊!”
郑翠芝娇笑道:“我的项队长,没有任务才可以放假嘛,军人是二十四小时属于国家的。”
项少龙恨不得把她鲟死,嘴上却叹道:“唉!昨晚我这幺勇猛,还不是为了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
周香媚赤裸裸地由被内钻出来,嗔道:“你在和谁说话?”
项少龙忙向她打个手势,教她噤声。
电话线另一端沉默片晌,轻轻道:“你骗人!”
项少龙一手捂要说话的周香媚的小口,鼓其如簧之舌道:“我怎幺会骗你?我项少龙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只是没说出来罢了!你可知道!我——”
郑翠芝截断他道:“好了!迟些再说!做一天的实验白老鼠好吗,下次我找另外的人去。快换衣服。”
“啪!”的一声挂断线。
装甲车在守森严的科学院大门前停下,项少龙囚犯般被四名宪兵押进去,移交给研究所的警,立即给送往一间放满仪器像似病房的地方。接受过全身检查之后,医生满意地签呈,然后由护士把他推出房去。
躺在手推床上的项少龙抗议道:“我不是病人,自己可以走路。”
护士显然对他颇感兴趣,边走边低头笑道:“乖乖的做个好孩子,我不但知你不是病人,还知道你比一条牛还强壮。”
项少龙本性不改,色心又起道:“嘿!你叫甚幺名字,怎样可以找到你。”
护士白他一眼,没好气答他。一重一重的闸门在前面升起,护士推他深入建筑物内,直抵一道升降机的门前。八名警守在门旁,接收项少龙。项少龙一阵心寒,这究竟是个甚幺实验?为何实验室竟是在科学院下面的地牢里?
升降机下降近十层楼的高度之后终于停止。项少龙又给警推出去,经过几重门户来到一个广阔的大堂。
项少龙往四周一看,吓得坐起来。在这个高达三十米的大堂的另一端,一个以合成金属制成大溶铁炉似的庞然巨物,矗然出现在眼前。大堂内布满各式各样的仪器,有些儿像一艘巨型宇宙飞船的内舱。百来个白色制服的男女研究人员正忙碌地操作各种仪器。大堂两旁分作两层,最顶的一层被落地玻璃隔开,另有无数研究员坐在各式各样不知名的电子设备前忙个不休,亦有人透过玻璃在对他指指点点。
项少龙胡涂起来,天啊!这是怎幺一回事?那种严肃的气氛,绝不是开玩笑的。
一男一女两名研究员来到他身旁,男的笑道:“我是方廷博士,她是谢枝敏博士,我们是这个时空计划的总工程师马克所长的助手。”
项少龙弹起身来道:“是怎幺一回事?至少应告诉我来这里是干甚幺的!”
有点像老姑婆,姿色平庸的女博士谢枝敏严肃地道:“放心!一切安全,至于细节,马所长将亲自告诉你。”
方廷博士道:“军人的天职是为国家服务,项队长能成为时空计划第一个真人试验品,应该感到荣幸,来!”
项少龙摇头苦笑,无奈地随他们往那庞然巨物走去。唉!今天究竟走甚幺运道呢?
项少龙躺在一个金属人形箱子里,手足腰颈被金属带子箍紧,变成任人宰割的试验品。
项少龙正在咒骂郑翠芝的时候,箱子的上方出现一个头发花白戴眼镜的老头子,俯视他笑道:“我是马克所长,项队长感觉如何?”
项少龙冷哼道:“感觉就像一条被送往屠宰场的畜牲,却还不知道那是宰猪还是宰牛的屠宰场。”
马所长干笑道:“项队长真会说笑。”顿了顿又问道:“你对我们国家那段时期的历史比较熟悉一点?”
项少龙愕然道:“这和做实验有甚幺关系?”
马所长不高兴地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项少龙大叹倒霉,只想匆匆了事,想了一想之后答道:“我对历史知道得不多,不过最近看过‘秦始皇’那出电影,对他的阿房宫和放纵的生活非常羡慕,我还读过几本关于战国和秦始皇的书——”
马所长不耐烦地道:“嘿!这就行了,就是大秦帝国,公元前二百四十六年秦王政即位的第一年。”然后在白袍襟领的对讲机把年份重复一次。
项少龙愕然道:“我的天!你在说甚幺?”
马所长兴奋起来,老脸泛光,伸手下来轻拍项少龙的脸颊,微笑道:“朋友!你不知道你有多幺幸运,竟然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返回过去的人。”
项少龙不明所以地问道:“你——”
马所长根本没有兴趣听他的话,激动地道:“你有没有看电视上那叫‘时光隧道’的影集,你看!眼前正是伟大的时光隧道,这再不是一个梦想,而是一个事实,很快地,我们将会改变人类关于时空的所有观念——”
项少龙躺在箱内,当然看不到甚幺,用力挣扎道:“不要说笑,告诉我到这里来究竟是做甚幺实验?”
马所长兴奋不减,滔滔不绝地道:“待会儿你会被送进时间炉,只要我按下一个按钮,装在炉底的氢聚变反应炉会在三十六小时内,积聚足够的能量,然后在炉内的热核里产生一个能量的黑洞,破开时空,那时磁场输送器会把你送回公元前的世界,你说那是多幺奇妙的一件事。”
项少龙冷汗直冒,对这个和疯子没有甚幺两样的科学狂人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马所长道:“当然不是说笑,我已经成功地把十二只白老鼠、两只猴子送回过去,又安然无恙地把牠们带回来,只可惜牠们不能告诉我是否确实到过那里去,也无法说出身处其间的感受,所以必须军部供应我们体能最好的战士作实验品,那个人就是你项少龙。”
项少龙魂飞魄散叫道:“我不同意,我要立即脱离军队。”
马所长不悦地道:“不要慌张,你只会在那里停留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梦一样,我只要你牢记梦里曾发生过的事。可以注射了。”
项少龙仍在抗议,工作人员来给他注射了一筒针药。他神志渐趋模糊,箱盖合拢起来,合成金属铸成的坚实箱子缓缓在输送带上移动,穿过时间炉旋开的圆形入口,没入炉内。
实验室所有仪器立即忙碌起来,无数指示灯亮起,近四百名研究员总动员,全神贯注地监视操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总控制塔坐阵指挥的马克所长神色愈来愈兴奋,两眼放光。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实验室开始进行由一百开始的倒数。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警报声忽地起。
负责监察炉内力场状况的研究员惊惶的声音传来道:“时间炉内的力能异常地攀升,请马所长指示是否应立即关闭能源。”
“四十八、四十七——”
所有工作人员的眼光全集中在马所长身上。
“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马所长紧张地盯显示炉内力场能量疯狂攀升的仪器读数,额角渗出冷汗,犹豫片晌,颓然挥手,发出命令道:“紧急措施第五项,立即执行!”
蓦地炉内传出闷雷似的声,接而整个实验室震动起来,强烈炽热的白光随时间炉的爆裂向四周射出。没有人来得及哼叫半声,整座深藏地底的实验室剎那间被强裂的爆炸分解成分子,没留下半点渣滓,没有人能活命。
项少龙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肌肤疼痛欲裂,骇然发觉自己正由高空往下掉去。
“蓬!”瓦片破碎声中,他感到自己撞破屋顶,掉进屋里去,还压在一个男人身上,惨叫和骨折的声音响起。接是女子的尖叫声,模糊中他勉强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背影往外逃走,然后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浑噩昏沉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个女人对他悉心服侍,为他抹身更衣,敷治伤口,喂他喝羊奶。终于在某个晚上,他醒转过来。睁眼入目的情景使他倒抽了一口气。天啊!这是甚幺地方?
他躺在松软的厚地席上,墙壁挂一盏油灯,黯淡的灯光无力地照耀这所草泥为墙、瓦片为顶大约十平方米的简陋房子,一边墙壁挂有蓑衣帽子,此外就是屋角一个没有燃烧的火坑,旁边还放满釜、炉、盆、、碗、箸等只有在历史博物馆才会见到的原始煮食工具,和放在另一侧的几个大小木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置有一面铜镜。
项少龙一阵心寒,那疯子所长说过只停十秒就会把自己送回去,为何自己仍在这噩梦似的地方,难道真的到了公元前秦始皇的老乡去。脚步声起,项少龙瞧往木门的地方,心脏霍霍地跳动,心中祈祷这是实验的一部份,是马疯子摆布的恶作剧,骗自己相信真的通个那鬼炉回到古代去。
门开了,一个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粗布麻衣的古服丽人,头扎红巾,额前长发从中间分开各拉向耳边与两鬓相交,编成两条辫子。手中捧一个子,脚踏草鞋,盈盈举步进来。她样貌娟秀,身段苗条美好,水灵灵的眼睛瞄见项少龙目瞪口呆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把子失手掉到地上,忙放下来,移步上前跪下,纤手摸上他的额头,又急又快地以她悦耳的声音说出一连串的话,脸泛喜色。项少龙心叫“完蛋”,昏迷过去。
阳光刺激他的眼睛,把他弄醒过来,屋内静悄无人。此回精神比上次为佳,兼且他生性乐观,抛开一切,试爬起来。钻出被子,发觉自己换了一身至少小了两码、怪模怪样的古代袍服,领子从颈后沿左右绕到胸前,平行地垂直下来,下面穿的却是一条像围裙似的鼻犊短裤,难看死了。
项少龙压下躲回被内的冲动,往上望去,屋顶有新修补的痕,记起当日由空中掉下来,还压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人究竟是生是死?自己弄伤人,为何那美丽古代少妇仍对自己那幺好呢!忍一肚子的疑问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好半晌后发觉自己正靠在窗前,紧抓窗沿,支住身体。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洒在脸上,令他好过点。
究竟发生甚幺事?那鬼实验出了甚幺问题?为何自己仍未回去?是否永远都回不了去呢?家人朋友一定非常担心,更不用说要对郑翠芝来个大报复。项少龙痛苦得想哭。天气这幺热,有罐汽水就好哩。
顺眼往外望去,一片绿,天空蓝得异乎寻常,冉冉飘舞的白云比绵花更纤柔洁净。项少龙心中剧震,知道自己真的返回过去,否则怎会有这种不染一尘的天空。手足的肌肤有被灼伤的遗痕,幸好已在蜕皮康复的过程中,不会有甚幺大碍。自悲自怜一阵之后,项少龙感到体力迅速恢复过来,好奇心起。外面究竟是个怎幺样的世界?自己是否真能找到电影里所描述的大暴君秦始皇?
他推门走出屋外,原来是个幽静的小山谷,一道溪水绕屋后而来,流往谷外,右方溪流间隐约有女子的歌声传来。左方是一片桑树林,似乎是个养蚕的地方。想起那古代布衣美女,项少龙心情转佳,循歌声寻去。
那女子一身素白,裙子拉高扎在腰间,露出裙内的薄汗巾和一对浑圆修长的美腿,正蹲在溪旁洗濯衣物和陶碗陶碟一类的东西,神态闲适写意,轻唱不知名的小调。
项少龙乍见春光,又看她眉目如画,身不由己地朝她走过去,岂知脚步不稳,又踏上一块松脱的泥阜,“咚”一声掉进溪水里。美女大吃一惊,抢下水来扶他。项少龙从高及胸膛的水里钻出来,女子刚好赶到,挽起他的手,搭往自己香肩。项少龙心中一荡,乘机半挨半倚靠贴上她芳香的身体。女子惶恐关心地向他说了一连串的话。
项少龙此时脑筋较前灵活,仔细听来也能听懂一小部份,那女子说的有点像河北或是山西一带的难懂方言,大约知道对方在责怪自己身体还未复元竟跑出来,不由心中感激道:“多谢小姐!”
女子呆了一呆,瞪大眼睛看他,道:“你是从那里来的?”
这句虽然仍难懂,项少龙总算整句猜到,立即哑口无言,自己能说甚幺呢?难道告诉她是二十一世纪乘时光机器来的人吗?两人仍站在水中,浑身湿透,项少龙仍不打紧,可是那美女衣衫单薄,湿水后纤端毕露,和赤身裸体差不多。女子看到项少龙灼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俏脸一红,登时忘记一切,匆匆扶他上岸。
项少龙忍不住乘机诈癫纳福,女子玉颊生霞,不过却没有反对或责骂。项少龙大乐,看来这时代的美女比之二十一世纪更开放,甚幺三步不出闺门、被男人看过身体非君不嫁——诸如此类的教条,当是穿凿附会之说,又或是儒家大讲道德礼教后的事。
这幺看来,就算暂时不能回归二十一世纪,生活应不怕太乏味。
换过干衣的项少龙和那美女对坐席上,吃她做的小米饭,还有苦菜、羊肉以及加入五味佐料腌制而成的酱肉。不知是否肚子实在太饿了,项少龙吃得津津有味,每样东西都特别鲜美可口,比之北京烤鸭又或汉堡更要美味。美女边吃边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项少龙暗忖这里如此偏僻,前不见村后不见人家,为何她的生活却是如此丰足,难道古代比现代更好?
美女轻轻说了两句话。
项少龙问道:“甚幺?”
美女再说了一遍,这次他听懂了,原来她说自己长得很高,她从未见过有人长得那幺高的。
他暗笑那时代的人必是长得个子较矮,顺口问道:“你叫甚幺名字?”
美女摇头表示听不懂。经过反复问答推敲之后,她欣然道:“桑林村的人唤奴家作美蚕娘。”
这回轮到项少龙听不懂,到弄清楚时,两人愉快地笑起来,于是项少龙报上自己的名字。谈话就在这种尝试、失败、再接再厉中进行,谁也不愿停止,一直到项少龙差不多有八成把握可以听懂她的方言,问起那天破屋而下的事。
美蚕娘粉脸微红道:“那天你压死的人是村一个叫焦毒的土霸,由市集一直跟奴家来到这里想污辱奴家,幸好公子从天而降,把他压死。奴家将他埋葬在桑林里。”又红透耳根、垂首羞然道:“奴家嫁给两兄弟,可是却给恶人征去当兵,在长平给人杀了。”
长平之战,岂非历史上有名的秦赵之战,是役秦将白起将赵军四十万人全部坑杀,项少龙忙问道:“多久前的事?”
美蚕娘欷歔道:“是九年前的事。”
长平之战发生在公元前二六零年,那现在岂非公元前二五一年,马疯子所长要把自己送回公元前二四六年秦始皇登基的一年,现在只差五年,算相当准确。
心念一转问道:“这里是甚幺地方?”
美蚕娘嗔道:“人家不是说过吗,是桑林村呀!”
项少龙又问道:“是赵国的地方?”
美蚕娘摇头道:“奴家不明白你在说甚幺?我只知道桑林村的事,我两个丈夫的死讯是市集里的人告诉我的。”
项少龙惊讶地问道:“你真的同时嫁给两个丈夫?”
美蚕娘感到奇怪地答道:“当然是真的!”
项少龙暗叹,自己虽然看过几本战国的书,可是对这时代的风俗却不清楚,惟有绕过这问题道:“你没有为他们生孩子吗?”
美蚕娘黯然道:“孩儿的两个爹走后,奴家生活很苦,孩儿不幸病死,后来奴家学懂养蚕,生活才安定下来。”
项少龙怜意大起,这标致的美人儿青春少艾,却曾吃过很多苦头。
美蚕娘低声道:“奴家每天向老天爷祷告,求祂开恩赐奴家一个丈夫,就在人家最凄惨的时刻,老天爷开眼把你掉下来给我,奴家高兴死哩,以后你便是蚕娘的丈夫。”
项少龙听得瞠目结舌,不过这也好,不用费一番唇舌解释自己的来历。
唉!恐怕要靠她来养自己才行。就在这时灵光一现,暗忖公元前二五一年,秦始皇应仍在赵国首都邯郸落泊不得志,假若自己找到他拍档合作,等到他登上帝位时自己岂不是也能飞黄腾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少美女有多少美女?想到这里心痒起来,问道:“你知道往邯郸的路吗?”
美蚕娘茫然摇头,脸色转白,咬紧下唇颤声道:“你是否想离开这里?”
项少龙爬往她身后,紧贴她香背,手往前伸,轻柔地抱住她,柔声道:“不用怕!无论到那里,我会把你带在身旁。”
美蚕娘被他抱得浑身发软,喜道:“真的!”
项少龙保证道:“当然是真的!”
美蚕娘以前侍候的只是两个粗野的鲁丈夫,何曾尝过这种温柔手段,娇躯打颤道:“明天我要出市集,届时可问人,定会知道邯郸在那里?”
项少龙一只大手探进她衣襟里,问道:“那土霸焦毒有没有——嘿——甚幺你?”
美蚕娘娇喘道:“他刚要污辱奴家,还没有——噢!”香唇早给封。
项少龙尚未遇过这幺柔顺驯服的美女,展开拿手本领,一时春情满室,呻吟声和喘息声交响乐般鸣奏起来。
寂寞多年的美蚕娘首次尝到男女间平等的两性之乐。
项少龙突然觉得鼻孔搔痒,打个喷嚏醒过来,原来是美蚕娘拿片桑叶作弄他。天仍未亮,他一把搂美蚕娘,吻她湿润的红唇。
美蚕娘猝不及防下只能以咿咿唔唔作反应,不知在表示快乐还是在抗议。
项少龙待要进一步行动,脸如火烧的美蚕娘娇吟道:“少龙啊!我们须立即起程赶集去!”
项少龙清醒过来,停止调情,恐吓道:“还敢顽皮吗?”
美蚕娘抿嘴笑道:“敢!却不是此刻,再不赶集的话今天会没东西吃。”
项少龙想起昨晚她的娇媚,心中一荡,但想起该去寻找秦始皇,忙爬起来。
美蚕娘拿出一套衣服,说道:“这是人家在你昏迷时为你做的,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项少龙在她服侍下穿衣,长短合度,虽是粗布麻衣,仍看得美蚕娘秀目发光,赞叹道:“美蚕娘从没有想过世上有你那幺好看的男人。”又以幅布把他长长了的头发扎好。
梳洗后匆匆上路,项少龙肩托整包袱的蚕丝,腰插柴刀,脚蹬草鞋,随美蚕娘走出山谷,闯往小谷外那属于二千多年前的古世界去。
两人在黎明前的昏黑里走下山道,朝远在延绵不绝的山区外的市集出发。项少龙感到自己对此女前所未有的怜爱和迷恋,搂她飞跑起来,对他这曾受过特种训练的战士来说,这是呼吸般容易的事。美蚕娘却是非常惊异,不过想到他既是由老天爷送下凡间来的,遂不再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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