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沙漠,漫天沙土,烈风燥热。
空气里不停地传来“呼呼”地气流声,风吹在男子的脸庞上,上下起伏。
虽说节气到了白露,但在西域的地界仍旧是炎热无比,男子一步一步地向中州走去,感受着身边温度的变化,心里有了盼头。
男子的腿脚逐渐变得沉重,身子疲惫不堪,他站在了原地,缓缓地抻了一下懒腰,抖了抖披在自己身上的轻裘,将附着在上面的黄尘都震荡下来。
他从自己的行囊之中掏出了一个水袋,一股清流顺着他的喉咙留下,凉爽无比,喝饱之后,他将水袋里剩余的水倒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精致清晰起来,眼神清澈固然,但也悬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阴郁,还有执着。
他便是荆天。
沙漠之中,远远望去,那几个标志性的建筑映入了他的眼帘,再过不多的路程,也要进入中州城的地界了,这让荆天十分欣喜,脚下的步伐渐渐迅捷了一些。
九云山就矗立在西域之中,是有名的高山。这西域去中州少说也有八百余里,荆天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为的就是离开西域,越远越好。
这一次出来,就没想着再继续回去。在九云山上,除了陪师父离磐和师兄明玉安练习武功,就是整天围绕着诗画棋琴转,什么也了解不到。而对于自己的身世,只有名与字知道,有关其他的事情,明玉安和离磐都讳莫如深。十几年如一日,这让荆天的心变得更加急切,想要问清真相,知道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
前路是重重迷雾,永远伸手不见五指,他自己就在原地盘旋,宛如漩涡一样,怎么也出不去。只身陷于迷阵之中,时不时还常伴随着噩梦惊醒于午夜时分。
那恐惧感,是不可名状的。
人生下来不可能没有方向,荆天就算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个道理。
听自己的师父说,这中州于自己而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下山,当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前来中州,一探究竟。
不到一会儿,荆天便来到了中州城前,前方早就围满了一堆人,排成一个长队,有的是回到城里,有的是刚刚进城,无论如何,都有序地向前走去。
荆天望向城门上的牌匾,只见“天鹿城”三个大字,记得曾听师父讲,这城不是叫“天宁城”吗?寓意为天下安宁,河晏海清。究竟是什么时候换了名字?
荆天虽感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跟着人流向前挤,磨磨蹭蹭得很,宛如蚯蚓松土,木讷前行。
过了一阵,终于轮到荆天了,他心里一喜,刚要上前伸手时,旁边突然冲出两人,一左一右地朝着荆天身旁靠来。起初他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等到后面两人将近贴到了他的脸上,都要触碰到彼此鼻翼间窜出的呼吸时,这才感到不对。
该死的是,这功夫人群之中又有人施了一个力,两人干脆直接撞了个荆天满怀。
离他最近的一人,由于惯性抓了荆天的胸脯一把,手上的动作很是慌乱,抬头看了一眼荆天,气息在颤抖。
“哎……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兄弟没事吧?”
荆天就知道他们两个离自己这么近,迟早会撞到自己,但对方主动认错,他也不好责备,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相视了一眼,压低了脑袋,径自离开。
守城门的护卫上下搜遍了荆天的身子,见除了背后一个巨大的红木剑匣,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看了一眼后面的长队,麻利地放行。
出了人群之后,荆天可下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胸间愁郁顿消。
人来人往,集市喧哗,甚是热闹,此间风景,让荆天心有陶醉。
走了数百米,荆天看到了一家客栈,咧开嘴一笑,直接走进去。
一进房间之中,阵阵热浪铺面而来,伴随着酒香,甚是迷人,立刻挑动起了荆天的味蕾,舌尖跳动一阵,他吞了一下口水,故作镇静地开口:“小二,来一斤酒,几盘饭菜。”
荆天坐定了身子,敲了敲桌子,此刻的他已经是饥肠辘辘。
客栈内,有些吵杂,但是环境优雅,小二看起来倒是很勤快,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诶,来了客官,您的饭菜。”
荆天见饭菜上桌,连忙提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这饭菜入口,咀嚼了一阵,才算满足地点了点头。
就在自己吃的正爽之时,旁边的一只桌子坐着的四人袒胸露臂,举起大碗烈酒,正大声嚷嚷着什么。
一个身材魁梧,胸毛旺盛的糙汉子举手拍在桌子上,大声问道:“听说现在朝廷又要去抓武林人士了,你们知道了吗?”
“嗐,当然知道了,但是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那些人不老实自然当抓。”
“听说他们还自顾自地创立了一个什么组织?哦对,叫‘风云会’,还想要推翻朝廷,真是笑煞我也。我看那,他们早晚就是死路一条。”
“对啊,你说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生吗?我看咱朝很不错了,我小舅子在朝廷做官,美女豪宅数不胜数,这跟了朝廷走,好处可多得是了!”
“诶,只不过咱们现在的日子,有点紧了,只养这些大老爷怎么能成。”
“什么话,大老爷为民做事,当然要多加照顾,我们这些人沾点边光就足够啦!”
“我还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家家都能吃得起饭,还无需征收苛捐杂税,甚至兵役还不需要服……”
这话没说两句,在客栈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就此沉默住了。那人也发觉到了不对,立刻收声,低头饮起酒来,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自己说的。
沉吟好一阵,旁边的一人率先打破尴尬局面:“哎,来来来喝酒,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明天我还要去看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掉脑袋,庆祝自己又活一天。”
“哈哈哈……”
这笑话,可谓十分恐怖了。
荆天听着他们的话,眉头紧皱,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抬起眼来,看向周围人的表情,都是喜忧参半的样子,伪装的很深,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真实情绪是什么。这样的诡异气氛,多少让荆天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中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荆天视线扫了一阵,在一位女子的身上有所停留,此女的穿着不似中州人士,气息恬雅,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
一袭素白纱裙,将她的身形勾勒的婀娜多姿,腰肢盈盈一握,脚上一双银质绣花鞋,将她衬托的如同画卷里的仙子,让人移不开眼。在她听到那几人的话后,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可能是太久没见过女人的缘故,荆天痴醉了一阵,也将视线收回,将心情平淡下来。
荆天摇了摇头,想要去低头看向分别前师父赠给他的锦囊,刚要打开,客栈的门突然间响了,被一个壮汉极为粗鲁地一脚踢开,他光着上半身,左臂连着胸口处纹着一条巨大的蜈蚣,一走一动之际,那蜈蚣像是活了一样,颤颤巍巍地牵连肌肉一起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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