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朱高煦要跟着朱棣去北京,太子一党都慌了神。杨荣说道:“陛下还是念及汉王在靖难当中救过他性命。汉王一提当年靖难的事儿,陛下就心软了。”杨士奇点着头,“本就是亲生父子,加之汉王多次相救,陛下岂可不念旧情?”朱高炽叹了口气,“只要高煦安分守己,本宫这做兄长的一定护他周全。”听朱高炽如此一说,杨荣猛然走到朱高炽身前,“殿下,汉王多次置你于死地,殿下不可再如此仁慈了。”杨士奇也赶忙走上前去,“勉仁说得对,说什么此次也要让汉王去就藩。不然由着他在陛下身侧生事,殿下岂不危险?”杨荣转头问道:“士奇可有良策?”杨士奇思索了一会说道:“怕是得借权贤妃之力。”高炽面露不解之色,“先生的意思是?”杨荣说道:“士奇的意思是,贤妃因谁而殁,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无人敢上奏陛下。陛下如此放不下贤妃,若是知道这幕后真凶,定然饶不了他。”高炽赶忙说道:“二位先生,万万不可。父皇这些年来,心中何曾放下过权娘娘?父皇年纪大了,龙体又微恙,受不了这等打击。高炽决不能如此不孝。”杨士奇说道:“殿下此言差矣,若是任由汉王胡来,置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才是真的不孝。这么多年来,咱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受了汉王多少构陷,多少次险些万劫不复,如今正是扳倒汉王的最好时机,殿下切不可误了大明的万代基业啊。”
杨士奇话音刚落,只听一女子说道:“杨先生所言极是。”众人看去,乃是太子妃张若兰。只听张若兰继续说道:“若是汉王跟着去了北京,汉王夫妇定会继续兴风作浪,东宫上下永无宁日。”杨荣说道:“殿下别再犹豫了,陛下至今都在怀疑,贤妃之殁是受人所害,若哪日陛下再找出什么线索,那前朝、后宫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见高炽还在迟疑,若兰说道:“难道殿下忘了解学士是如何冤死的?杨洗马、蹇尚书、黄学士可还都在诏狱中受苦,他们为了殿下付出了多少?难道殿下要置这些忠臣于不顾?”高炽思索着,看着杨士奇、杨荣、张若兰三人坚定的目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听二位先生的吧。”于是杨士奇、杨荣拱手说道:“殿下,臣等这便去乾清宫。”
杨士奇、杨荣来到乾清宫,只见朱棣对着权贤妃的画像,吟着诗:“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朱棣吟着诗,见杨士奇与杨荣走了过来,说道:“朕少年的时候,读白居易的这首诗,并未觉得哪里不同,然而到了朕这个年纪,再读这‘老年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才知道这万般苦楚。”杨士奇、杨荣对视了一眼,杨荣先开了口:“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还是放不下贤妃娘娘。”朱棣看了看他二人说道:“你们俩都是丧过妻的人,能明白朕的痛。”杨士奇说道:“是啊,天人相隔,物是人非,着实是人生最大的悲痛。”朱棣叹了口气,“是啊,多少年了,朕总觉得皇后还在,贤妃也还在。”朱棣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怜朕的梦初,年纪这么轻就离朕而去了。”杨荣说道:“愿贤妃娘娘来世嫁得一位普通郎君,便可与夫君相爱终老了。”朱棣看了一眼杨荣,“勉仁这话中有话,有什么话直说便好。”“臣不敢说。”朱棣看了看杨荣,又看了看杨士奇,“那士奇来说。”杨士奇故作迟疑,“多少次,臣欲言又止,臣也不敢说。”朱棣拍了下案桌,“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事情应如实告诉朕,如此吱吱呜呜,成何体统?士奇,你是首辅,你来说。”杨士奇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当年贤妃娘娘病重,军中缺药,陛下令汉王传旨,让太子殿下备药军中,微臣一直陪在太子身侧,太子殿下从未接到过这样的旨意,直至陛下传旨微臣,太子殿下才得知贤妃病重一事,于是太子殿下与臣紧急派人八百里加急将药物送入营帐,可为时已晚,贤妃娘娘已殁。”杨荣接着说道:“娘娘怕陛下担忧,让戴太医用银针顶着,并吩咐左右不得声张。臣当年随陛下出征,都不知贤妃娘娘病重之事,知此事而不宣者,汉王也。戴太医多次催促汉王备药之事,汉王都以居庸关外,路途遥远为由而推脱此事。”朱棣听完只觉得一阵眩晕,稍作镇静之后,大声喊道:“马煜,把戴原礼、纪纲宣来。”
戴原礼、纪纲来至乾清宫,朱棣阴沉着脸问道:“戴原礼,是汉王的缘故,贤妃才丧了命?”戴原礼跪倒在地,“回陛下,是。”“朕不信,纪纲,去给朕查清楚。”纪纲心中暗想:“汉王一直要对王贵妃不利,且他早便对我起了疑,这正是除掉汉王的好时机,免得留着汉王后患无穷。”想到此处,纪纲说道:“陛下,不用查了。上次紫嫣闹宫的时候,臣便查到了线索,是汉王为了陷害太子,封锁了军中缺药的消息,以致贤妃殁于回师途中。”朱棣气得用手指着纪纲,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朱棣大吼道:“那你为何当时不告诉朕?你们都知道,为何都不早告诉朕?”纪纲说道:“汉王权大势大,无人敢将此事告诉陛下。”朱棣怒吼一声:“你们都下去,把朱高煦那逆子给朕绑到乾清宫。”
朱高煦被锦衣卫力士绑来乾清宫寝殿。朱棣冷冷地问道:“朱高煦,你看看,这是朕与贤妃的婚房,朕与贤妃就是在这拜的天地。从她入了朕的洞房开始,朕便离不开她了。”朱高煦战战兢兢,“儿臣知道父皇离不开权娘娘。”话音刚落,朱棣一脚将朱高煦踹倒在地,“你知道朕离不开她,为何还要置她于死地?你为了构陷自己的亲兄长,为了谋嫡不轨,不惜害死朕最心爱的女子,你这等于用刀挖走了朕的心。”朱高煦爬起来说道:“父皇……”朱棣厉声喝道:“别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样的逆子。你把梦初还给朕。”朱棣说着便用双手紧紧掐住朱高煦的脖子。
朱高煦已经喘不上气来,正在此时朱高炽推门而入,“父皇息怒啊。”高炽一边说着一边将朱棣拉到一边,跪倒在朱棣身前说道:“父皇息怒,请父皇饶了高煦吧。”“饶了他?让贤妃如此冤屈地走了?父皇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等打击。你知不知道父皇此时觉得自己就是孤家寡人,你们都知道贤妃的死因,却谁都不告诉朕,朕的儿子为了谋嫡篡位,不惜伤害朕的心。若是梦初还在,朕不会这么孤单。”说完,朱棣猛地咳了起来。朱高炽赶忙起身拍着朱棣的背,“父皇息怒,龙体要紧。”朱高煦也赶忙跪走到朱棣身前,“是啊,父皇要保重圣躬。”朱棣大喝一声:“闭嘴,杀人偿命,朕这就结果了你。”朱棣说着拔出了宝剑,朱高炽赶忙相拦,“父皇,母后临终时,嘱托儿臣照顾好两个弟弟。父皇今日就是要了儿臣的性命,儿臣也是要护着高煦的。”朱棣拉起高炽的衣袖,“他害死贤妃可是为了要置你于死地,朕这可是在为你计深远,你不要养虎为患。”“儿臣知道,可不管高煦他犯下了什么过错,他终归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不能置他于不顾,不能置母后临终之嘱托于不顾,请父皇念及高煦在靖难之中多次拼杀之功,饶过高煦这一次可好?权娘娘如此爱父皇,她怎能忍心见父皇忍痛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朱棣仍然怒气未消,将宝剑抵在朱高煦的的脖子上。高炽大惊失色,跪倒在地,“父皇,您龙潜燕王府的时候,日日都教习我们三兄弟骑射,母后便亲手为咱们洗衣做饭。如今父皇有了天下,母后走了,只剩下父皇与我们三兄弟了,难道父皇真的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那必使父皇终身痛彻心扉啊。”朱棣将双目紧闭,泪水顺着脸颊直淌下来,突然朱棣睁开眼睛,一剑下去,割断了捆缚着朱高煦的绳索,说道:“滚,滚到乐安去,朕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朱高煦惊魂未定,待反应过来是朱棣割断了捆缚着自己的绳索,便赶忙站起身来,颤抖着退出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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