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走的时候。刘桂兰都没有出来,只是托刘敏把自己常戴的翡翠镯子用手帕包好,放在麦冬的棉袄内兜里,嘱咐她好好保管。刘敏抱着麦冬流眼泪,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刘敏在麦冬放镯子的手帕里还包了一张写有她和刘桂兰地址的纸张。
“麦子,安顿下来了记得写信回来报个好,地址在你兜里,别忘了……”刘敏的声音隐忍而难过,她替麦冬拉直衣服上的褶子,结果,褶子又缩回了原状,然后她又去拉,一边拉一边掉眼泪,“麦冬,别怪奶奶,奶奶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在那边要好好的,要听话,不要到处跑,大城市里不比咱们村里,自己要留心一些,不认识的人给的吃的喝的,不要吃不要喝……出门要小心车子,过马路要走人行道,你不知道就跟着人多的地方走,千万小心车,知不知道……也不知道那边天气,冷了,自己要记得加衣裳,不要去和别人比好看不好看,暖和不生病比天大,知不知道?”
刘敏一把把麦冬抱进怀里,她整颗心脏像是被泡在辣椒水里一样,辣得她心里火辣辣地疼,却又没有办法缓解。
刘敏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小声地在麦冬耳边说:“麦子,敏姨在你兜了放了6oo块钱,不要乱用知道吗?不得已的时候才拿出来用……敏姨只有这么多了,等以后……以后敏姨带奶奶去看你。”说完,刘敏四下找手帕无果,便拿袖子擦了把眼泪,再用另外一只干净的袖子细细地替麦冬抹干脸上的小河。
刚好,安金茹去村委会办了些证明,拿着麦冬的户口本和几张纸,往麦冬这边来。
“麦子,以后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好好学习,以后像妈妈一样,做个有出息的人。”刘敏说完,抬头看了眼安金茹,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安金茹听了这话,一声冷笑,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瞧也不瞧刘敏,一手拉起麦冬就往外走。麦冬终于歇斯底里地叫“奶奶”,叫完奶奶又叫“敏姨”。小小的身子总是往后使力,不肯就范。以至于,安金茹拉着麦冬走过的微湿的泥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刘敏心有不忍追着跑了两步,但最后也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去。转身的时候,看到刘桂兰倚靠在栅栏上,红着一双眼睛,伤痛而不舍的望着……刘敏心下一阵叹息,只一步步往回走,刘敏伸手去扶刘桂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宽慰这个失去唯一孙女的老人。
这也是自麦冬爸爸死后,刘桂兰第一次接受了刘敏和自己这么亲近的距离。或者,她真的老了吧,以前还有麦冬,再苦再难她也要撑着,现在,没有了这个让她硬挺站立的支柱了,瞬间好像老了十岁。被刘敏搀扶着,连脚步都显得蹒跚无力。
不过,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是吗?黑夜过后,白天终究会到来,太阳终究会升起,再苦再难依然还是要生活,再不舍再思念也还是要继续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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