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明六岁之前的记忆里就没有爸爸妈妈,他一岁多的时候就被扔在了乡下的爷爷家。
比杨光明大两岁的姐姐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父母带着姐姐开始了全国各地的治病之旅,根本就无暇顾及杨光明,哪怕就是过节过年都不曾去看他一回。
不幸吗?杨光明没觉得,他反倒是觉得那几年是他最快乐自在的日子。
杨光明觉得自己的童年岁月里并不缺少爱,慈祥的爷爷从不会严厉地管教命苦的孙子,他还会想尽办法来满足孙子的所有要求,倾尽所有地把自己最朴实的情感全都放在了杨光明身上。
别人家的孩子玩三轮车,他给孙子亲手做带轮子的爬犁,然后拉着孙子在院子里风驰电掣起来。
别人家的孩子有游泳圈,他捡来旧轮胎做个橡皮艇。
弹弓、小手枪、空竹所有男孩子的小玩具都是爷爷亲手做的,院子里面那全村最漂亮的秋千,也是爷爷亲手立起来的。
爷爷会带着杨光明去山林里逮野兔,用兔皮给他做毛绒绒的小帽子,爷爷会扶着杨光明在水库里游泳,教给他坚强和勇敢。
他笑爷爷陪着他笑,他哭爷爷搂着他哄,他病了爷爷守着他给他熬粥喂药,就连他闯了祸,爷爷也从来不会责罚他,爷爷会慢慢地把道理讲给他听,直到他点头明白了为止。
就是爷爷做的饭好难吃啊,不是糊了就是咸了,爷爷最拿手的菜应该就是鸡蛋拌酱油了吧,自家母鸡产的土鸡蛋,煮熟了趁热拌点酱油,小小的杨光明能吃上一大碗饭。
再后来常年劳作的爷爷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杨光明被第一次见面的爸爸生拉硬拽地带回了城。
从那以后杨光明再不曾见过那慈祥的面孔,世界上对杨光明最好的人最后还是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杨光明甚至都不知道爷爷葬在了哪里。
城里的家里充满了哀怨和争吵,妈妈带着姐姐常年奔波在治病的路上,回家后就是和爸爸无休无止的争吵。
为治病的钱吵,为去哪里治病吵,为姐姐的病遗传自谁争吵,贫贱夫妻百事哀,杨光明的记忆里从来就没见过相濡与沫,同甘共苦。
争吵终于结束了,一个大了肚子的女人找上了门,带走了爸爸,爸爸和那个女人去开始他们新的生活了。
家里从那以后便安静了下来,很安静,安静得谁都懒得多说一句话,说出来的往往也是那么冰冷,那么的让人寒心。
真不争气,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杨光明赶紧抹了抹湿润的脸颊,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不能再想了,郁闷的时候想抽烟,流泪的时候想喝酒,出去透透气吧,也许会好一点,杨光明推门出了房间。
隔壁的小姑娘看到了走出来的杨光明,啊地尖叫了一声,好似见到了怪兽一样地赶紧跑回了屋,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二哥和公主也同样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正好见到了穿戴整齐的杨光明,立马摇着尾巴跑向了门口。
寒风吹痛泪水流过的脸颊,凉凉的,还有丝丝的痛感,杨光明领着两个撒了欢的跟班向街对面走去。
先给俩个小馋鬼买东西吃吧,省着又去抢小姑娘的,两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杨光明走进了一家熟食店。
品种繁多的熟食摆在食品展示柜里,猪耳朵,猪肘子,香肠,烧鸡。。。小二哥居然像巡视领地一样地在展柜边来回绕起了圈,开花的笑容一扫整天的颓废。
“你个狗东西,就不能像公主一样文明点,伸伸舌头就得了。”杨光明无奈地笑了笑,买了个肘子和三斤酱骨头,外加两根儿童肠和一些肉丸子。
“你是光明吧?”便利店的李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杨光明旁边,侧着脸仔细端详着杨光明。
“大娘,您认错人了。”杨光明暗自镇定着情绪,糟糕,忘戴口罩了,帽子也没戴,这边都是老邻居,还是被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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