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仓具视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仔细打量着自己待的这个地方。这是唐人街上中华总会里的一间厢房,因为住进了比较重要的日本人物,所以才临时改成了日式的布置,一点熏香的气味在室内缭绕,是夏威夷最出名的檀香,檀香山也是因此得名的。不远处隐约有点人声,是用中文说话,听着好像是在争吵――岩仓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为了什么损失补偿金什么的。
他是怎么到达夏威夷的?当然是被马休.佩里带来的。在“嘉永政变”的发生的时候,他并没有在京都的皇宫里面,得以及时逃走。在一个商人朋友的掩护下先逃去了长崎,然后又乘荷兰人的船去了香港。并且在荷兰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途径香港的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官马休.佩里。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马休.佩里护送自己回日本――当然不是引美军入侵的,那样做就是国贼了。他的打算是帮助那些忠于天皇反对幕府的雄藩和志士联络上美国这个强援,在美国的支持下向幕府施加压力,以恢复统仁上皇的皇位。
可是,事与愿违。同美国舰队合作的俄国舰队居然在琉球惨败,马休.佩里遂取消访日计划一路将其带来了夏威夷。而在檀香山,他又听闻了更加让人意外的消息,日本居然得以在这个位于太平洋中部的小小的岛国驻军了！无论这件事情背后有多少隐情,但是一点可以肯定,此事肯定可以极大地提高幕府和德川明子的威信！看来想要打倒幕府恢复统仁上皇的皇位已经没有丝毫可能性了。
所以在夏威夷的美国公使馆中住了几日之后。岩仓具视就选择了自行离开。不再将希望寄托于美国。随后还自己跑到中华总会向自己的老朋友。水户藩重臣藤田东湖“投案自首”。不过现在藤田却不在中华总会,而是去参加什么和会了。
等了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就见厢房的门被轻轻地拉开了。三个穿和服的日本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其中两人都是岩仓认识的,是藤田东湖和佐久间象山。岩仓忙从盘膝坐着的姿势改成了跪坐,默不出声地打量着三人。
三人都在岩仓面前跪坐下来,藤田微笑着低声将另一人介绍给岩仓:“这位是曾经游历美利坚国的中滨万次郎,这位就是现在日本头号通几岩仓具视丈夫。明殿下出三万银元买他的一颗脑袋啊！”
岩仓闻言却哈哈大笑:“没有想到在下的头颅居然价值三万银元,天皇陛下是3万石藏入地一年都的收入都没有那么多啊。藤田君,这下你可要发财了！”
藤田东湖却哼哼一笑:“侍从大人,我可不信足智多谋的岩仓现在万念俱灰,准备去三河原挨刀子了。说吧,是不是想说服我和佐久间君站到倒幕派一边?”
岩仓具视的官位虽然不高,出身在日本的公卿当中也算是低的,但能量却非常大,以足智多谋闻名,这一次利用家庆病逝和幕府继承人更换的机会发难。谋求扩大朝廷话语权的计策就是他出的。谁知道德川明子那个女人丝毫不把天皇放在眼里,调兵入京都发动政变。把一帮子手无寸铁的公卿逮起来流放巴塔哥尼亚,事后查明岩仓是罪魁,于是就重金悬赏要捉他去三河原斩首。
不过也因为幕府的重金悬赏让岩仓得了个忠臣的名声,谁真要拿他去献给幕府,一定会让人当成奸佞小人的。不过不拿他去献给幕府是一回事,支持他一起去倒幕又是另一回事儿。听了藤田的话,岩仓只是苦笑:“幕府的所为虽然有反乱之嫌,但目前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发起倒幕之战。如今的世界强国林立,无论是西洋列强而是西边大陆上的明国,都有足以灭亡日本的国力！如果日本国内再起纷争,恐怕真是亡国有日了。不过日本国的体制的确隐患颇多,这公武一日不合体,日本国就一日不是制度健全的国家啊！这次就是想坐下来和藤田君、佐久间君好好商议一下,为未来的公武合体,大家齐心协力,找出一个与国家最有利的办法。”
藤田和佐久间互相看看,原来这个岩仓具视还是不死心,想要在公武合体上再做些文章。可是现在的朝廷还有什么本钱可以和幕府相争呢?而且现在家幸将军年幼,根本不可能在公武合体之后出任内阁总理大臣,明子自己一介女流,也不可能担当此任,她又如何肯推动合体呢?
藤田一言不发,和明子走得更近的佐久间却叹了口气,勉强苦笑道:“难得岩仓丈夫到了如此地步还能为国操心。实不相瞒,在下也时常思虑此事,可惜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说是合体,不如说是吞并,总是一方吞并另一方啊！”他回头看了看吉田:“中滨君,你在美利坚呆过很多年,见过市面,你说说看法吧。”
中滨笑着摇摇头:“日本的政体在国际上也并非绝无仅有,欧人所谓的僭主政治就和日本的政体相似。欧洲的僭主是事实上的君主,但是都不称王,而是用‘终纱政官’、‘全权将军’一类的称号,而且也不能完全替代真正的王而具有合法性和正当性。因为欧人的王权和日本相似,都围绕有神佑的光轮。而按照欧人如今的看法,合法的统治只有两个来源,一是选票;二是血统。僭主没有神佑的光轮,没有血统也没有选票,因而始终都不是合法的统治者。因而实行僭主政治的国家,都面临着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不大可能集中全国之力对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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