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索惊醒,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他又在梦中见到了那个场景。
在那夜的艾莲娜圣殿中,自己被逐出城邦维纳塔尔。
“汝玷污了圣王赐予汝的剑,汝玷污了在王面前立下的誓言。”
在那审判的司祭面前,摇曳着的火光旁有一个男子跪俯在石板地上,他身上的伤痕随着火光一起摇动着。
那相同的声音说到:“汝污秽了守护王祖陵寝的圣职。”
如果有人能看到男子紧贴着地面的脸,一定不难看到他如灰的面色和空洞的眼神。
司祭再次说到:“曾赐予汝的‘勇敢''之姓将重回圣名堂,从此你的姓氏将是卑劣的‘游荡者’。”
“你的剑今后就是你的耻辱”,另一个声音从祭祀身旁传来。
男子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微颤抖,明明身上的伤诉说着他之前承受过的痛苦,可他还是显得如此动摇。
此刻,语言的利刃比沾水的皮鞭更令他痛苦。
然而没有一个在意这颤抖的身体的人,或者说这斥责本就十分平常,平常的如同水会向下流淌。
“离开吧,‘黎安索·游荡者’。离开维纳塔尔,禁止汝再踏上这片艾莲娜所守护的土地!”最初的审判者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宣言在此终结,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地上的黎安索,或者说在他者看来,曾是首席宝石之剑的那团污秽的命运已然宣称。他曾拥有的过的一切荣耀,和未来可能被赐予的安眠,在今天都被夺走。
跃动的火焰尖端被黑暗吞入胃袋,男子被连同他曾经的荣耀被带离沉默的祭坛。
城门离开他、围绕着城市的流动河水离开他、静谧的村庄离开他,直到平坦道路的尽头面前已再无任何跃动着的火光,押解的人群停下了脚步。
那如垃圾般的弃置后,黎安索在土地上翻滚了几周后用手支撑住了身体,粗糙的地面给他已经残破的身体新添了几道伤口。
明明遭受过更炽烈的伤害,但为什么现在感受到的痛苦却远比之前强烈呢,男子想到。
沉重的某物接触地面的闷响出现在他身体的不远处,他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曾经代表着荣耀的剑静静地躺在那里。
“别磨蹭了,赶快滚蛋吧,游荡者杂碎。”
男子沉默着并没有动,而再次发出宣言的则是指向他的闪耀长枪。
无神的双瞳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枪尖,随后用手臂的力量帮助自己起身。他捡起身旁的剑,曾经熟悉的重量在此时的手中是如此沉重、如此陌生。
于是,他将剑背到背上来,下坠感压弯了他的身子,皮带磨蹭着他肩上和胸口的伤痕让他感到既痛又痒。
他看向火光,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噼啪的火焰作响嘲笑着此时的静默。
黎安索转向了黑暗,背对着火光和曾经的同僚向前走去。
直到男子的身影在视线里彻底消失,众人才离去。有人频频回头,有人发出嗤笑。
“首席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丧家之犬。”握着长枪的长发男子吐出刻薄的话语。
有人悄悄紧握拳头,但并没有人发言反驳这冰冷的话语。
长发男子环顾众人后微笑道:“走吧,还有其他任务要做,我们回家。”
随着甲胄声和火焰的光芒消失,此地重回寂静。
......
汩汩冒出的乳白泉水旁,闪烁着散发淡蓝色光芒的晶簇照亮了黎安索的面容,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杂乱的披散却并不肮脏。
他把一个丘鹿的皮水壶打开,在倒空其中的水后用石头将其沉入泉底,随后又提用前绑好的绳索将皮水壶拉出。
完成采集后的黎安索打开左侧的皮囊,取出包好的坚果开始咀嚼。
在他身边那些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体照亮了他的轮廓和他手上的疤痕。
黎安索的伤口随着日夜的变换被身体修复,他的姿态也由于不断袭来的挑战回到当初。
自然会吞噬远离文明的个体,而个体也在自然的挑战下变得更加强大。
作为文明产物的黎安索也理所当然的食用着自然,就像他还在城邦里生活时一样。
血肉被转化成血肉、甲壳被转化成甲壳,这位只剩下剑的游荡者用他拥有的技术将自身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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