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无头身体的着装应该是秦军主将胡伤，他身后站着一个着黑袍的阴阳家的客卿，正在掐诀作法。
一行人刚进大帐，釜里没了皮的头就转头看着众人，没了眼的两颗窟窿像也能见人一样。“我军败得这么快？”人头说话了，在水里发出咕嘟声，听得不甚清晰。
无头身体动作不停，将水中的剑捞起来，向自己的左臂砍去。
扑通。
左臂也落进釜中。
赵奢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施术！”一跃扑向正在释咒的阴阳术士，一只手将他提起来，另一只手挥剑将他枭首。
无头的胡伤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靠着独臂和赵奢博斗起来，胡伤本就敌不过赵奢，更加上他少头少胳膊的，两回合就要败下阵来。
站着的众卫士也纷纷一拥而上，只留赵补之一个人站在原地看戏。顷刻间，数根长朔将胡伤贯穿，痛得釜里的脑袋表情狰狞。
“术成，”阴阳家的术士落地的脑袋缓缓吐出了一句巴地的土语，“给我们陪葬吧，”
“补之？”术士瞧见了众人身后的赵补之，愣住了。
说完就嘴巴微张，瞳孔涣散，就这样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没有动静了。
赵补之没有听到他的亡语，捡起地上的脑袋，“头落地而不死，这是阴阳家的术数吗？”赵奢点点头，然后一脚踢翻了火架上的大釜。
“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烹脑袋，这还是第一个在战场上阵亡的秦军将领，”他接过赵补之手里的脑袋，突然一惊。
“快看釜中之物，首级何在！”掀起倒扣在地上的大釜，地上只有一滩混着黄泥血水的米汤和只剩骨头的左臂。
“啊啊啊啊！”
“秦军活了啊！秦军活了！”
帐外传来了赵军兵卒的哭天抢地，又是乱作一团。
“补之见笑了，又要麻烦你一次了。”赵奢无奈地朝着他笑笑，接过亲卫手里的披挂。“随我出去再迎敌。”
“诺。”
御者抱着长朔靠在坏掉的战车旁。
拉车的马儿跑丢了一只，剩下的那只左臀受到了重创，蜷缩着躺在御者身旁。他的长朔还在滴血，汗混着血水渍得他脸僵硬且生疼。
他杀了四个秦军，是在秦军全面溃败后，不得已杀掉的几个拦着他路和打算抢他马的溃兵，但都没有留下首级。
他的身侧就躺着刚刚死掉的一个，首级连着脖子的皮肉被割开了一半，仍然顽强地粘连在身上。
他听到有同袍在喊些什么。
“秦军活了？”
放的什么屁话，他旁边就躺着一个死秦人，哪有死人能复生的？
一边想着，一边转头看被杀掉的秦人，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死去的秦人被贯穿的胸口长出了一个新的脑袋，从破碎的胸甲中钻了出来。后背也生出了一条黑色的肉手，长极了，细若无骨。
御者呆楞住了，如果说之前的赵补之给他留下了难以言喻的深刻印象的话，眼前的秦军就是让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可理喻了。
秦军胸口的头颅睁着双眼，空洞地盯着御者，这是胡伤的头。复活的死者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脖子上几寸皮肉粘连着的原本的头颅摇摇晃晃起来，随着身体的起势向背后仰去，垂在左肩部，像一个挂歪了的竹筐。
御者伏在自己的马上，用手遮住了它的眼睛，顺带也闭上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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