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与城下,四千残兵将至。
残存的几片城墙上的黑色秦字大旗仍高悬着,不过暴雨初歇,又没什么风,被打湿的旗面只是无力的摊在旗杆上。
城头上站着三三两两的秦军和组建不久的的民兵,军纪显得有些散乱,民兵们大多都没有着甲,少数手中拿着几把铜器。
这就是留在阏与城的秦兵。
第一队先登直接发动了进攻,甚至连正经的大型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
骤然发动的进攻惊醒了城里的秦军,急鼓声和号角声伴随着赵军的呐喊一同响起。
秦军本是以逸待劳,应对却显得非常仓促,应该是没料到回到阏与城的居然是赵军。
赵补之只是在城下看着,这场攻城战结束得很快,只是简单的赵军一轮冲击,守城的兵卒就都望风而降了。
这毕竟本来就是赵地,残存的秦军也就几百之数,剩下的都是赵人民夫,反抗之心本就不强。
随着赵军一路入城,没有左呼右唤以迎王师的场面。
沉默的赵军重新打入了他们的城池,迎接他们的是同样缄默的赵人,他们站在泥街边,靠在土墙上,一捆捆的,像是被安置好等着燃烧的柴火。
城内的百姓倒也不算是面如菜色,赵补之看到赵奢明显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城内至少粮草还算充足,短时间的军队供给是能做到的。
“将军,休整之后,答应我之事便不可再拖了。”赵补之走在赵奢身后,“愈发疼痛了。”
赵奢还在同手下的将官交代入城之后的事宜,闻言转过头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待我把城中事务处理好了,就来,补之你先去官邸处歇息。”然后就继续向下分派职责。
一时半会儿赵奢也腾不出空来,赵补之只好被御者先搀扶着带去县署。
越是往内城走,赵人百姓和土屋就越是少,瓦片砖墙明显多了起来,时不时也有一些衣着鲜亮一些的女子小孩小心地探出头来。
这是赵补之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赵人百姓的生活,从他有意识起,见到的不是囚笼就是赵王宫,要么就是北边和南边的战场。
他只见过硝烟和恢弘,所以对隐隐传来的土灶味很是激动。
“这是在煮腊肉。”御者很是激动,他脸上的被灼烧之后显得皱褶几近脱落的皮肤在隐隐抽动。
腊肉的香味陪伴了他十数年,这是除了习娘身上的气味之外,他最喜欢的味道。
“你怀里抱着的是头颅吗,怎么不去拿给军纪官记赏。”赵补之早就注意到他一直藏在怀里的头颅,里面的血已经渗出来透进了内衬里,鲜红鲜红的。
“啊,险些忘了,幸亏足下提醒啊。”御者本来想直接转身回军队,但又想到瘸着腿的赵补之,有些犹豫。
“不必管我了,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县衙估计也好找。”说着赵补之就脱身走开,拄着残剑往前走。
“那好,我就先去了。”
御者转过头,甩着烧成炭的一只膀子往回跑,没几步又回过头来。
“补之兄,在下嬴姓李牧,家在伯仁,得空了来寻我,”一边笑着,一边甩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白花,“我给你留一朵。”
赵补之耳朵里胀满了脓水,城里的风又大了起来,李牧说的话他一点也听不清,只看见他傻不啦叽地晃着手上的白花。
有些吃力地弓着腰拄着剑,沿着秦军修缮过的规整的驰道往内城走,走到没路的地方就找些路过的赵人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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