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暑假,家里只剩下了竹竿和短发,大胡子在一个闷热的凌晨背着蛇皮袋往北走了,月光下的我蹲在堂屋最高的屋脊角上,两个青绿色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他终于回头,向我挥挥手,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嬉笑,嘴角的大胡子好像也没那么尖锐了。之后便消失在了一片黑绿色的稻田间。哥哥去打工也是走的这个路,据说北上翻过稻田、走过一片树林和村庄就到达宽宽的泊油路,但是我从来没去过那里,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向往,这里才是我的家,家才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哥哥走的时候从来不回头,他不像竹竿喜欢跟我和小黑说话,他总是喜欢看电视、打牌、睡觉,每天都好像很累的样子。
“你爸去沧州你哥那边打工了,5月份我跟你爸离婚了,他自己欠了太多债,有很多人上门要债,他自己的债自己还、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不要影响你哥和你的名声,以后你们还要找对象结婚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早告诉我?”
“我们是去法庭办的离婚手续,弄好没跟你说,这不等不你考完试了,才跟你说一声。”
第二天,短发在吃午饭的时候难得的跟竹竿聊了会天。
“哦,那我爸还回来吗?”
“不知道,他得先把账还完,等等我家里弄妥当也出去打工,家里挣不到钱,有时候连学费都凑不出来。”
见竹竿低下头默不作声,短发嘴角挤出一点笑:“没事,我们说好了,只是暂时分开,等这事过去了就复婚。”
“哦,我上学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成绩一直都很好。”
“那是,我们迦南学习都不用别人管的,没有人教没有人管都能这么自觉,你是最让我放心的。”说着摸了一下竹竿的头。竹竿看着自己手指上愈合的一道道白色的冻伤疤痕,眼里噙满了泪。
“下个学期就初三了,明年要中考了,你争口气,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以后读了大学跳出农村,不用再受农村的苦了。”
竹竿抿着嘴,两个腮帮子硬邦邦的鼓了起来,两只手也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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