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走后,我和黑子相依为命的日子开始了。
姥爷每天不是听收音机就是打骨牌,偶尔拿着短发留下的厚厚的《圣经》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然而也当想到黑暗的日子。”
“无人有权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
“传惠我的囡儿,我们大字不识一个,你拿这圣书有什么用?你自以为在主面前重新开始就可以了吗?可是你还是执迷不悟,相信那些不实际的话。”
姥爷的内心世界无人知晓,一个人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从来不陪我和小黑玩。
不管姥爷怎么发疯,或者沉默,在我们猫狗眼里他可能就是个过客。
小黑和我每天吃完饭主要的任务就是守候,想来也是可悲,也许这就是动物的可悲吧,缺乏走出去的勇气和能力。小黑守候的地方从以前的门口,转移到了过道屋西侧的小石子路上,这里向北能看到一条泥巴路,路尽头是竹竿离开的方向,而我蹲的地方也从东边的草垛转移到了西边的红砖墙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老远就又听见竹竿的声音,狗子哧溜一下像一条黑色的粗粗的箭从过道屋飞过,往屋后跑去。
而我静静的在院子葡萄酸下等着,结果不一会儿院子东边的小门里探出来一个长刘海的消瘦又熟悉的脸。
我走过去,围着他的腿,用脸和尾巴蹭在他的腿上。不一会狗子就从前门折返回来赶到了现场,趴在地上龇牙咧嘴,摇头晃脑扭腰甩尾的迎接竹竿同学,最后还不停的往气喘吁吁的竹竿身上扑。
“好了好了,你爪子上有泥啊。我已经在路上摔了一跤了,还好密码箱没有破。”
收拾好坐定,又是一人一狗一猫,竹竿左手是我,右手是小黑,我知道又到了讲故事时间了。
“一个学期又过去了,上学很累啊,不过我还可以坚持,这么贵的学费和房租呢,不能浪费了。”
“刚才路上摔了一跤,这个密码箱太重了,也可能我东西放太多了,当摔倒在泥地里我都不想起来了,感觉自己一个人好累啊,撑着真的好累。”可以看见竹竿左边的衣服裤子上都有快干的泥巴印子。
“但是躺在那里我想到了一句话‘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原来就是身上弄了点泥,胳膊腿一点没事,于是我又起来了,是吧,家里还有狗子和大脸猫等我呢。”
“想到你们我就又有了力量和希望,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都撑不下去了,学校有很多好看的姑娘,可是我不能喜欢她们啊,我不能早恋,我得好好学习。”
说着深深得叹了口气,“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提过的初中的同桌吗?”我眼都没有睁开,哪记得什么姑娘,我只记得哪里有晾干的鱼和发情的母猫。
“那个温柔又可爱的姑娘考到了二中,可是我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有她地址,中考之后好想去找她,可是一想到我可能要辍学去打工,就没去,后来你们猜怎么了?”
竹竿两只手捏着我的爪子,突然用力,吓得我“哇呜”大叫了一声。
“哦,不好意思啊,太激动,那姑娘托一个转校到我们班级的同学跟我带信了,信上说:让我去二中找她,或者给她写信。还把地址留给了我,说她很想见我。”
“那是她的字,工整又温柔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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