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西门吹雪,我是一名剑客,一名终将成为一代大侠的剑客。
然而我的师傅褚老要死了。
褚师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从他经常动不动不由自主蜷起身咳嗽,以及孤山出师战动用内息后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就可以看出来。一个人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了几十年,到老来身上总是有些明伤暗伤的,只是压不压得住能压多久的区别而已。
然而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瘟疫褚师还不会这么快就病倒。
那是在孤山出师战后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二月份的时候。一场瘟疫突然就在荆州爆发了,然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迅速蔓延了到各个州府。染上的人开始时会觉得阳亢发热、乏力酸软、食味不振等,但会在七天左右痊愈或者死亡!正常的成年男女基本能痊愈恢复,而婴幼童、老人家以及体弱多病者死者之数五人死一。由于病者多阳亢,挺过去则再无复发,挺不过去人就过去了,因此市井之间称之为“阳过瘟”。
瘟病是三月份在临安爆发的,我不知道到底多少人染病又死了多少人,总之在整个三月份四月份,我“阳过”痊愈后一旦出门就闻得哭声,寥落冷清的街道上行走的不是送葬的队伍便是着白麻黯然奔走的落魄之人,令人心中发堵。因此我也就不太出门。
初时我也很担心三哥哥及父亲母亲,但他们只是轻微有所病症就痊愈了。反是家中几个自小就熟悉的老仆陆续过世,让全家人心情郁郁,然而人命有时,又能奈何,便只能多给了些抚恤的银钱。
我是不太担心褚师的,他即使是身体不佳、内息无法随意随时运转,以他的药毒之造诣及深不可测的修为,也绝不是能被瘟症打败的。因为已经出师的缘故,褚师二月便远行去了。三月四月时也都有回信我称自己寻友论道,一切安然。我更安心。随着时间越往后,到五月底时瘟病已经是完全绝迹了,市井之间也是复现生气。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向前努力的。
然而在六月十日晚,越先生却不速而来:“褚老病危,速与我来。”
我见到褚师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真的要死了。褚师半躺在太师椅上,面无半丝血色,眼中无神,前襟衣裳上尚有血迹斑斑,气若游丝,屋内充满磅礴而紊乱的势息,这是内息在控制不住地散发消逝一一褚师在不受控地散功。
我忍不住发抖,想喊句“褚师”喉咙却堵住了怎么也喊不出来。
“褚老,西门到了。”越先生提醒褚师。
“小越,你到屋外守着,我有些事交代西门。你不许听。”褚师看着我,眼神重新聚拢了起来,人也坐直了,突然又焕发出了威严森冷的气势。
“是,褚老,我去守着。”越先生按剑走了出去,拉上了门。
“西门,你过来,靠近点。”褚师从我招了招手。
“褚师,您怎么突然这样了?”我连忙前趋几步,声音还带些嘶哑。
“寻友论道,僻于深山,相争有伤,沉疴复起,便成大患。回归世间,不想又染瘟疾,朽老之身终是弹压不住。天命当归,如之奈何?”
“寻友,什么朋友?”
“你不必纠结于此,我友无心,我无怨尤,你也勿须做庸人自扰将来寻仇之无聊事。”
“弟子谨遵师命!”我跪了下来,然后“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为我弟子,因果甚重。我不想累你。”褚师看着我,目光犹疑。
“弟子得褚师授道,方得见剑道巅峰之望。因果再重,当以肩承之,以剑斩之。顺随心意,一往无前。愿得入门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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