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方秀兰相不相信,冯冠生真的走了,如果他真的能见到马克思,也许他们会有很多值得探讨的话题。
柳文财按照“老柳家”的规矩给冯冠生布置了葬礼,墓地就选在宅子的屋后,炮爷的旁边。第二天上午,就是最后的仪式了。那天夜里,方秀兰向柳文财要了几张大红纸。柳文财很疑惑:这是葬礼,妹子要红纸干什么?
第二天上午,马上就要盖棺了,柳文财擦干了眼泪,过去对方秀兰说道:“妹子,过去再看一眼吧。”
方秀兰点了点头,回屋拿出了她忙碌了一晚的杰作。就在昨天晚上,方秀兰依照冯冠生的那个小本子,将那些奖章、军功章和纪念章,在红纸上临摹了出来,当然,还有一面她流着眼泪绘制的党旗,她觉得,她的冠生配的上这些!他是最好的党员,没有人能开除他的党籍,他的葬礼,他配的上一面党旗!
将那些红纸塞进了冠生的寿衣的兜里,将那面党旗盖在了他的身上,方秀兰有些难为情的对众人笑了笑:“能再等我一下吗?”
方秀兰出屋后来到了菜地旁,她采了一朵还带着露珠的小花儿,戴着了自己的发间。
来到冠生的面前,她的冠生安静的躺在那里。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帅气,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就在那个瞬间,方秀兰似乎又看到了他在学校里那慷慨激昂的演讲……或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就爱上了他。
方秀兰扶正了那朵小花儿,又理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对着冠生害羞的笑了笑:“冠生,我漂亮吗?”今天,冠生没有笑,也没有回答。方秀兰俯下身子,吻上了冠生冰冷的嘴唇……
该送冠生走了,人都说入土为安嘛。冯冠生被放进了那口黑漆的棺材,当第一颗钉子落下的时候,方秀兰昏死了过去。
方秀兰傻了!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方秀兰都会到地头给自己摘一朵小花儿戴上,然后就去冯冠生的坟前,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中午妇女们将她叫回来吃饭,她呆呆的跟着回来,然后默默地再拿出一副碗筷放到身边;吃完饭,又回到冯冠生的坟前……到了晚上,方秀兰也不睡觉,她抱着膝盖蹲在炕头的角落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脚尖儿,一蹲就是一宿。
几个陪护方秀兰的妇女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们抹着眼泪找到了老村长,让他快想想办法。柳文财无奈的摆着手:“由她去吧!”
方秀兰将那种疯傻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周,她醒悟了过来。在那一个周的时间里,她想到最多的就是死!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冯冠生的影子,方秀兰知道,那些帅气的微笑、憨笑、坏笑,她再也看不到了,她无法接受这些。她想一死了之,跟随丈夫的脚步,随丈夫而去。
可是最近几天方秀兰突然想清楚了,自己不能死!冠生不是说过吗?活着!即使再难也要活着!冠生到死的那一刻,依然对党充满信心,他相信,总有一天党会醒悟的!冠生是被气死的,是被冤死的!自己要活着等到天亮的那一天,她要为她的冠生洗清所有的冤屈!
就在冯冠生去世后“烧二七”的那天,也就是十四天,大柳村又出事了。
那天上午,柳文财在方秀兰的家里,帮着方秀兰理顺着乡亲们送来的纸钱,院子里也来了好多帮忙的人,突然,一群“红*卫兵”出现在了门前。柳保禄和几个年轻人赶忙堵到了门口,他们训斥着那些“红*卫兵”:“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红色小将们愣住了,纷纷询问:“死了?谁死了?怎么死的?”
柳保禄没好气的说道:“什么怎么死的?被你们冤死的!都入土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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