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只泛起一阵鄙夷,面上照旧笑着,“先生作何打算?”
奉金缕也不言语,转开了话题道:“听说少将军有位红颜知己。”
“正是,华府华夭,有何不妥吗?”
“好名字,能得少将军青眼,不知是怎样一位佳人。”
平白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终于来到了关押连太医一家的甲字牢房。
甲字牢房还算大,有几间牢狱和一处刑房,一路走来,还真是乌泱泱的一大家子人,全下了大理寺。借着火光,看见最里面的情形:一位梳着头的贵妇人,和一对兄妹。
目光落到那妹妹面上时,我有几分恍惚。
我原是见过她的,也记不起是多久之前的南山寺,她站在我捐的佛像金身前,看了很久。
深夜来人,那妹妹往后缩了缩,哥哥护在妹妹身前,两只眼睛死盯着狱卒。
却是没吃过苦的样子,也是,毕竟是官眷。
奉金缕也注意到了这对兄妹,他手一指,狱卒立时打开牢房,伸手要去抓那二人。
“作甚么!”那贵妇人喝道,尚有几分气势在身。
哥哥也紧紧的护着妹妹,拉扯间对狱卒恨恨道:“什么招数,只管冲着我来!”
奉金缕嫌聒噪,让人堵了他们的嘴,强押着兄妹去了刑房。我眼皮跳了跳,猜到他是要动私刑,没成想竟这般招摇,立时跟上。
奉金缕目光扫过墙上琳琅满目的刑具,瞧那样子,我道:“先生想从哪样开始?”
他道:“还未向少将军请教。”
军营里,要鉴战俘所言真假,往往是要一样一样的试过来,到了最后还不改口,那便算是真的。我略一沉思,道:“一样样琢磨吧,今夜不成,还有明日。”
“少将军不拘小节。但这些东西,实在有失风雅。某家是个读书人,也见不得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今日就换些玩意如何?”
刑房占地甚广,我坐在讯官的位置上喝茶,奉金缕差人把二人吊了起来,狱卒什么场面也见过,直接就要拿妹妹来开刀,奉金缕却拦了他道:“到底是女子,怕是挨不得刑讯。”
我心道挨不住那才是正理,否则连夜突审岂不白费功夫?
那狱卒虽然不知奉金缕是什么身份,但看在我,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然后在哥哥脚下放了两枚生铁浇筑的烛台——我见过,就在刚进门时奉金缕消失那会儿——点上烛火,听得奉金缕道:“邻国的贵女,皆以缠足为美。走起路来分花拂柳,世称三寸金莲,某家也想让连公子尝一尝步步生莲的滋味。”
狱卒将吊绳一放,铁烛台从哥哥脚心一贯而过,直直穿过脚背,那惨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奉金缕道:“只盼连公子能多挨片刻。”
在他的授意下,几个狱卒在地上铺下白布绢,那架势,都快要玩出花花来了。我此时已经连茶都不饮,坐直了身子看,两名狱卒强扯着那哥哥一步一步踏过绢面,如注鲜血顿时留下十数道血痕,哥哥一步一声惨嚎,几乎不成人声,连强压着他的狱卒手都在抖。
奉金缕却浅浅抿了一口茶,悠悠然道:“女子初夜都要验红,落红方为贞。”
行过绢面,狱卒也停住擦汗,哥哥整个人趴在地上,奉金缕走过去,二指捻起那数十米长的绢面一角瞧了瞧,这才慢悠悠对哥哥道:“连公子如此‘贞洁’,可知道仙人抚我顶,下半句是什么?”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这是一句诗,但凡读过书的都知道,我心里疑惑,完全不知奉金缕为什么拿这话问他。
只当这人嗜血成性,已然开始疯言疯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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