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丘无言可说,菲莉安便轻言:
“方才我看见,城门外有很多人被你的人接进城了。”
“是是是,那些是……附近的灾民。说是有场大火灾,把他们的家给烧了,来着求助的。我马上就把他们给收留了——我谨记您的命令!殿下!”
“是么?可这场火灾已经发生了三天了——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而‘你的’海丘城,离那两个村子不过半天的教程。”菲莉安平静地说,微微低下头,看着鞠着深躬不敢起身的加丘。她在低头,宛如站在高处。
“额……这些灾民……很有骨气,今天早上才来向我求助——”
菲莉安怀疑地哼了一声,直接将加丘的话头断掉了。队列里的一个卫兵悄悄地后退,回身跑进了城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真的是这样的!相信我殿下!他们和我交涉的时候,说不想消耗您为国家攒下来的财政积蓄——”
“是么?带我去见他们。”菲莉安轻轻说,咬字却比精铁更重。她不傻,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请先给他们一些安顿自己的时间——说句不太敬您的话,他们已经饿了两天了,若这时让他们俯首拜见,岂不是另一种折磨?”加丘稍稍抬起眼睛,看见菲莉安的瞳中闪烁着某种不起眼的怒火。
“那便慢慢行走,无需驾车。”她越过加丘,真的开始缓步行走。一旁的阿丽娜匆忙跟上,又冲着身后的马车招手。于是那车夫跳下马来,英俊的面庞在廉价的大布帽下若隐若现。
“你在等什么,加丘·梅道斯?我们需要你的人带路。”皇女身旁的阿丽娜回头如是说。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件粗布外衣,轻手轻脚给菲莉安套上,又在行走中帮她绑起那瀑布般的长发,蓄在头顶。
最后,阿丽娜摸出一条靛蓝色的布匹,为菲莉安绑在头上——此时的三皇女,虽保持着高贵的仪态,却穿着只有乡野妇人才会穿着的衣服。
而那车夫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在两个人旁边,仿佛护卫一般。
加丘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却再没有多说什么,跳着小步子跟了上去,招呼两个细长条的士兵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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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秘道中。
水位仍在不断上涨,两端涌来的水在二人所处的位置交汇,形成了短暂的漩涡之后便归于平静。
簇儒府并不选择挣扎,他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在水底,浮都浮不起来。而巫毓荫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试图将他带到还有空气的一点点地方去——但她忘了自己连浮水都不会。
“唔————”随着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水所挤出,巫毓荫陷入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当中。她发不出声音,眼睛里只有一片灰暗。
大脑和胸腔仿佛被剧烈挤压,由内而外的力让她及其难受。对于常人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出三十秒,他就得死。
先是因为养分的缺乏,导致大脑的大量细胞损毁,接着是全身器官的大量坏死。就好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点点从大脑腐蚀到内脏。
那是一种全新的疼痛——就好像精神被缚上了沉重的枷锁,死死沉在头脑的底处,稍稍摇动一下头都会听见绝望的声音。水抚摸着她的身躯,将她轻轻托起,但她的躯体却有着沉下去的欲望。
而她自己,已经静默在这片死寂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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