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话语,都是佛瑞德边走边说的。他虽是一直让巫毓荫注意凯瑟琳的变化,却仍旧把她带往凯瑟琳所在的塔楼——正对着入口的灰色高塔中。
塔每上一层就会有一扇门,巫毓荫也不知道那些门后有什么。佛瑞德说,那都是装书籍和书法实验材料、器材的地方。
偌大的「旧友之冠」,其实只有佛瑞德一名下仆兼管家。
“世代服侍勒梅家,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但每位勒梅家的家主,最后都变成了一个样——小尼克现在的样子,一个优雅、从容、礼貌,却及其无趣的人。”
“小尼克?”
“哎呀,好像说漏嘴了。”佛瑞德那张丧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说不清楚这漏嘴是不是故意的了。两人在螺旋上升的楼梯上缓慢行走,阳光从塔楼的空窗中刺入。话语在上下空旷的楼中回荡,让狭窄的楼梯间变得看似宽敞。
“他小时候还是一个很喜欢聊天的人,对术法有着难以理解的天赋——但长大后,他话少了很多,也再不会找我聊天了。我每天待在这儿,可是很无聊的……”
“等等,”巫毓荫从这语言中察觉到一丝端倪,“您今年多大了呀?”
“嗯……我不记得了。「旧友之冠」存在之前,我就存在了。我的生命和这座塔群紧密联系,作为勒梅家永世的奴仆而活着……而勒梅家是唯一一个跨越了两个时代的法师家族,我的生命或许比新奥塔兰的历史更加长久。”
巫毓荫扳着手指算着:“也就是说……您起码活了三千六百岁啦?!”
“或许不止吧,但这都不算什么。如果不能在永恒的生命中谋求更进一步,活得再久也和蛆虫毫无分别——我不求进的,所以我做奴仆做得很安然。我们到了。”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近乎塔顶的位置。面前的木门上,挂着画着一个巫毓荫完全看不懂的法阵,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佛瑞德伸出细长而白皙的手指,在那法阵上轻点三下,里面的圆圈便各自旋转,最后散开拍成一竖列,消失不见。
“唔——您保养得真好,看起来不像一个几千岁的人。”
“永世为奴的赠礼罢了。而且您身边那位,不也是这样么?活得比我长,做事老成又固执,却还是那副年轻皮囊。不说了,进去吧,我去为大小姐准备早餐了。您需要一份么?”
“嗯……帮我也做一份吧,和她要一样的,谢谢您。”
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看见阳光洒满整个房间的样子。
布置比想象中的简单太多——一切都是石头与木头的沉闷组合。镜子和衣柜在左墙,正面是阳台,而床就靠在右边的墙,上面坐着一位落寞的窈窕人儿。
幕布般散开的金发、不算整洁的白色睡衣,环抱着膝盖的手臂——除了脸一模一样,巫毓荫感受不到她熟悉的“凯瑟琳”的气息。
而她就是呆坐在床上,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全然没察觉到巫毓荫的到来。
“啊……那什么,凯瑟琳小姐?”
她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满脸茫然的巫毓荫,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很纯粹的欣喜,就好像在剧目中看见了喜欢的演员。
“呀,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呢,额……巫毓荫?对,巫毓荫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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