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方不甘心。
王家大院被毁了,地库财富不翼而飞,可王家后院的药材还在,只要有货,就难不倒一个生意人。
彼时战乱,医药物资匮乏,王家种植的药材里有滇重楼,正是云南白药里最重要的一味药,而透骨皮等另外几味药,王家一直垄断着四川、山东的供货渠道。很快,王家依靠药材种植、加工、贸易、运输一条龙的家族生意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生存下来。王家没有重修大院,反而把大院残破的建筑都拆了,可用的屋舍都改成仓库,重砌院墙,搭起了凉棚专门种植滇重楼。自此以后,王家大院成为云南白药重要的供货商,四川、陕甘用马帮运来的药材都在王家大院加工筛检,初制好的药材再经石寨村码头运往省城。
王老爷生前一个悔悟,从贩运药材做起,到了王伯方手里,发展成了延续家族的事业。
解铃还需系铃人,司素音的转变还是要从阿朱说起。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姐姐接受阿朱啊!当初,阿朱爱姐姐的人品手艺,见你在王家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千方百计来投奔你,可姐姐你如今不要阿朱了……”阿朱边说边哭
素音低头思忖许久,一字一句地说:
“你得听我的,否则,我就是死了,也绝不让你做我的主。”
“我听!什么都听姐姐的!”阿朱连连称是,姐姐言出必行,果决坚毅,她是知道的。
阿朱总算是在司素音心中有了一席之地,条件是除非召唤,绝不现身。也是奇了,自打心里接受了这个阿朱,素音从此清静了,耳边再没有人说话,镜子里也再看不到别人,夜里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
清晨,司家妈妈起身下床,惊喜地发现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素音正在扫地,喜极而泣,口不停念“阿弥陀佛”
龙头街上的人也发觉,那个端庄娴静的“二囡”又回来了。
入秋,司掌柜病逝。素音扛起了家中的布店生计。
起初,素音照例从通海批发土布来卖,同时兼制大褂衣裳。每逢赶街时,很多人会来买土布回去做,有的直接在司家按身材扯布订做。土布厚如铜板,平常人家过年前制一套衣裤,历经春夏秋冬,缝缝补补,浆浆洗洗,总能混上两三年。这几年土布生意越来越难做,城里人都穿洋布,买土布的都是穷人,便宜则利薄,耐穿则营销不旺。
阿朱跟素音盘了一晚上的帐,发现连续几个月都是卖得越多亏钱越多,全靠素音做衣裳鞋袜来贴补卖布的亏空。
“姐,穷人的钱太难赚了,咱们也进洋布吧!你看如今镇上的有钱人谁要穿土布衣裳,都是去城里扯洋布回来让你做,咱们就赚几个辛苦钱而已。”
“是啊,听说城里‘大道生’的布,是英国的铁机织成的大布,幅宽够,不需拼接,丢头少,布料细腻扎实,不是小土布能比的。”素音当然知道洋布好。
“咱们把手头的钱,全进洋布去!”阿朱激动起来。
素音摇摇头说:
“洋布太贵。镇子上才有几个有钱人?他们要买洋布不会去省城买?来买我们土布的乡亲都是老主顾,一年到头做一身衣裳肯定都要来我们铺子的,这样的老主顾若是丢了,那就丢了我们吃饭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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