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花街回来以后,阿朱忽然对这每天不一样的人生有些腻了,虽然他们身份样貌性情各不相同,记忆心思欲望也迥异,每天的节目花样翻新,时间久了,却又似乎都一样。
阿朱慢慢生出一个从未体验过的东西:寂寞
姐姐也好,自己附身的这些人也罢,都有家和亲友,有只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些东西织成一个网,是每一个人存在的标记,唯有自己,过着别人的人生,没有什么能证明“你”的存在。
“你是谁?虽然住在人心里,却没有人关心!虽然有一千个面孔,却早已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一天下午,风和日丽,此刻的阿朱是东陆大学外语系二年级的学生郑若礼。英文名Jlie的若礼无事可做,心想不如去翠湖边喝咖啡吧!路过翠湖边的“二我轩”照相馆,看到店员正在布置橱窗,换上了新的美人照片。
阿朱忽然被雷击中了一般,定在原地。正中间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左边稍微向上挑起的眉毛,自己每次画眉都要把左边的眉峰稍稍压下来一点点;一双丹凤眼,似乎有人形容“美目流眄”“水波清扬”,还有笑起来腮边的两个酒窝......这是阿朱你自己的脸啊!
算起来,阿朱有几千年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样子了,如果记忆有期限的话,早就已经失效了。可是对于“我”这个概念,有的时候却不是靠记忆来认知的,就像万物向阳而生,婴儿天然感受得到母亲一样,这次,阿朱的灵魂认出了“自己”。
路旁的人看着这个女学生扑在橱窗上嚎啕大哭,不明所以,都围着看热闹。相馆经理急忙从店里出来,面对痛哭失声的阿朱不知所措,只得让人把她扶进店里去。
阿朱为自己而哭:无辜惨死,封印千年,如今除了成慎,自己曾经作为一个人的所有标记:亲人、朋友、家……统统忘记了,在此之前,甚至于连自己的样貌都被记忆抹杀了,真是可怜啊!
这一哭,就是许久。
照相馆的几个店员轮番劝得都累了,阿朱哭得累了,瘫坐在椅子上。
“说吧姑娘!他们店要赔偿多少?”一个男人在旁边说话了,Jlie回过神来,发现坐在店里的这个中年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啊呀!陆先生您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可不认识这位姑娘,这赔偿啥呀?!这位小姐,你有什么委屈你快说说吧!”相馆的蒋经理急得一头汗。
Jlie不解,看着这陌生的男子,嗓子沙哑地问:
“赔偿什么?做什么要他们赔?”
“小姐你在‘二我轩’哭了这么久,总有个缘由吧?”这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Jlie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直起身调整仪态,再抬头照照墙上的镜子,妈呀!妆全花了,急得捂住自己的嘴,左顾右盼。
蒋经理忙指着化妆间说:“小姐请”
Jlie抓住手提包,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化妆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门外,蒋经理和陆友文相视一笑。
蒋经理无奈地摇头:
“陆先生您说荒唐不荒唐?真是开店三分邪,是人是鬼都得接啊!好端端地都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情找上门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