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杨辰担任投资方负责人的“古滇家园”正式开工了,其中龙泉镇的拆迁改造也全面铺开。按照投资方的要求,对龙头街的保护性修缮也同步开展,为确保修旧如旧,重金聘请本地具有丰富古民居修复经验的郑镶蓥老先生对龙头街26栋“一颗印”老宅的恢复性修复工程做顾问。
杨辰在接受采访时说:
“时代进步需要破旧立新,革故鼎新,变的是物质手段,观念眼界,不变的是精神情感,常道伦理。新与旧,本来就是支撑人类进步发展的双足,不可缺废。老宅见证了昆明的历史变迁,承载着祖祖辈辈日常生活的全部,拆了,几代人关于家的记忆也就无所依附。这些年城市发展日新月异,我们疏失了对老街故巷的保护,保留最后的老街老宅,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补上的功课。此外,作为展示古滇文化的一个重要窗口,我们计划修建“观澜画苑”和民俗博物馆,收集这座城市百年普通人家生产生活资料进行展示,未来还将举办面向东南亚的文化艺术展演,通过这些活动,向后人展示我们的祖辈,那些世代生活在滇池边的勤劳善良的人们,他们百年来的成长蜕变和奋斗历程!”
离了婚,司昆背着木匠工具箱就上了昆明,来到龙头街司家牛菜馆找大爹,先富告诉他龙头街马上要拆迁了。隔了一日,先富找到杨辰,让他帮司昆找个事做,杨辰就把他安排到项目部下面专门负责老建筑修缮拆建的施工队,在何工手下做事。
那段时间,施工队刚刚完成景星街的修复工程,何工让手下人有活计先干着,等着下一步龙泉镇的修复工程开标,公司中标就回来干活,他专门给司昆介绍了一宗活计,就在这龙头街上。
“你究竟要咋整?!”
眼前这个伙子不耐烦了,把手里的工具“咣当”一声扔在脚边,陆红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肩膀,小时候被虐挨打的经历仿佛一生都摆脱不了,哪怕自己已为人师,年纪也比眼前这个牛高马大的伙子大。
“呃....就是70年代昆明的那种……”
还是那种“老缅”小小的让人听不清的声音,在司昆那里,东南亚这些国家的人都差不多,统一都叫“老缅”,他们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嗯嗯呃呃捏捏”
司昆更加地烦躁了,这个外国女人的事真多,一下要原木要刷漆要批灰要做旧要老绿漆要……
“你听着!我跟你说,你这个木头糟朽掉啦,不可能接着用,要换新的,你说的刷漆批灰那些没什么意义,你要做就给你换掉,不做就算啦!”
司昆起身收拾工具,这宗活计太复杂,他不想浪费时间。
“何工介绍你来的,你不做,谁还会做?”
“他只跟我说是过来看看,你这个工程一个人咋个做得下来,还只有200元的工费,刷漆也不止这点价格。”
“那......你要多少钱?”
“300一天!”
红英张张嘴,也不知道如果还价,这个伙子会不会也像上个人一样掉头走掉。
司昆倒没有想到狮子大开口主顾居然答应了,300一个工,呵呵,难怪何工说是个好差事。
事情开始后,才发现300元也不好赚。
这一堂木窗子原来是做隔断的,檩条、枋子都糟朽了,要将糟朽部分剔除,将接触面刨光,然后用材质相同的木料粘结牢固,窗的仔料、屉心板、裙板、框料也要换,这杨弄下来,比重新做一个还费工费料费钱。
关键这个外国女人太……那个啦,守在旁边,一点细节都不放过。而且好像还有点懂哦,还犟,不做到她想要的样子,倒也不发火,只是不厌其烦地小声问:
“呃,师傅,要这样……”
“呃,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呢?……”
“要不然这样……”
“你究竟要咋整?!”
……
司昆心想:好嘛,既然要来守着看我干活,问她:“会不会调胶?会,那就去调胶!”“来来来!打个下手,弹个墨线,递个工具,口缸里面没茶水了?去烧一壶来……”
俨然带了个徒弟。
到第三天,工地上一看,人没来?呵呵,看来是守不动了。司昆一个人闷闷地开工,隔了一会儿,“老缅”进来了,手里提着保温筒。
“师傅,我煮了馄饨,来吃”
“不吃不吃!”
“呃,你前两天早上好像都没有吃东西,你先吃了再做活计。”说着放下保温桶去看昨天的活计。
司昆打开夹了一个馄饨送进嘴里,哼!这酸辣饺根本不是本地口味,是“老缅”做法,一口气吃了二、三十个。
第四天是豆浆油条。
第五天是包子。
没有第六天,五天活计做完了,一共赚了1500块。主顾声音小小地道谢,司昆也客套两句。
“老缅”估计叫陆红英。倒不是司昆问的,是看见外面招牌上写着“陆红英工作室”,是个搞艺术的。
一个月后,陆红英打电话来:
“昆师傅,昨天刮风下雨,窗子坏了,呃,能不能来看一下下。”
“哎…呀,明天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呃……今晚上窗子也关不严,万一……”
“啧!好好好,我一下过来!”
司昆骑着大爹的摩托在龙头村被拆的烂七八糟的路上,心想这个女人也真奇怪,连龙头街的老居民都早就搬出去了,这种在拆迁的城中村,一个外国女人咋还会在这种地方办工作室。
等司昆到了,红英指给他看,木头窗子一个破口,玻璃也碎了一地。
“呃......那个昨天晚上,听见玻璃打烂,出来看,一地碎玻璃,窗子也弄烂,不知道是不是野猫......”
“啥野猫!这是有人拿斧子锹头敲坏的,你看看这个木头破口!”
“啊!是小偷?!”红英也有点后怕。
“难说!怕是没想到还有人住在里头,你一开灯吓跑了,不过你怕是今晚不能再住了!”
“ei.....就一屋子画,不值钱的东西……“红英犹豫地说。
司昆又不耐烦了,冲口而出:“人值钱的嘛!”。
红英听了,心里有点感动。两个人都觉得尴尬,一时无话。司昆转身去车上拿工具
“我先帮你整窗框,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整!”
“本来在这边开工作室,就是说可以弄晚了住在这边……”
“那就装防盗窗、卷帘门嘛!”
“呃……那你认不认识装防盗门窗的?”
司昆有点恼火,感觉麻烦一点点地多起来,想说认不得。转头看见她头大身子小,黄皮寡瘦,眼睛呆呆的样子,说出来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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