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婆来说这是一个奇异的夜晚。
这个夜晚刚刚来临的时候,她在汤房里熬上了一百口锅,明天会有一百个灵魂前来地狱报道。锅里的汤冒着热气,汤房里泪气弥漫,她坐在她的檀木床上,又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温柔往事。
今天的感觉与众不同,汤房里都是大王的味道,好像大王就在自己身边。她叹了口气,汤房开业一千多年了,大王一次都没来过,哪里会有他的味道啊。真是没出息,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早就看透了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居然走不出一夜温柔。
不过,她的感觉没有错,是大王久违了千年的味道。
当她走进寝宫的时候,她知道了,大王的味道从寝宫一直飘向她的汤房,因为大王在想她,所以她就感受到了,她是地狱里最敏感的女人。她不知道大王为什么要她到寝宫来,寝宫是大王睡觉的地方,她不相信大王会在一千多年后突然心血来潮。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心中波涛翻滚,往事虽已遥远都还深深珍藏在灵魂深处。
“大王的伤好些了吧?”她看着大王额头上的西天龙珠说,声音颤抖得像大风里的一棵老树在呜咽。
“已经好了,厨娘,谢谢你,谢谢你的牵挂。”他极力平静,苍天对我阎摩罗王最大的惩罚就是无端衰老了我的美人厨娘啊。
“大王要保重啊。”一声厨娘几乎让孟婆老泪横流,她看着鬼王床不觉想起了自己的檀木床。
“我会的,厨娘也要保重,地狱里厨娘最辛苦的。”他感觉竟有一种柔情在心底慢慢生长。
“大王让厨娘来有什么吩咐吗?”她的内心突然萌生了一种渴望,大王是不是想喝千年以前的好汤了。
“厨娘,我有一个好兄弟,最好的兄弟,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只想让他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可是他心高气傲,忘不了前世的荣耀,我该如何让他安安心心留下来呢?”情怀虽已初露,但他不想情感沦陷。
“不知道大王的好兄弟是谁。”孟婆明白,回不到从前了。
“他是我的好兄弟项羽,二百年前的人间战神,他很骄傲,在二铁山龙虎洞修炼了鸿钧老祖的龙虎神功,就有些不安分了,我怕有一天他会突然离我而去,我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兄弟了。”他的神情突然悲伤起来,好像失去了这个兄弟就失去了所有。
“大王,那就给你的好兄弟项羽熬汤吧,用他心爱的女人虞姬的泪水给他熬汤,让他忘掉前尘往事所有的骄傲与荣耀,忘掉所有的情与爱,从此心中了无牵挂与大王朝夕相处。”孟婆看到了大王深情背后的谎言,但她只想为大王去做大王愿意做的一切事情。
“厨娘,你是说用虞姬的泪水为我兄弟项羽熬汤,他就会忘掉一切。?”
“是的,大王,他会忘掉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场狂风可以卷走一切落叶,把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厨娘,我兄弟来到地狱二百多年了,你还有虞姬的眼泪吗?”
“大王,在我的汤房柜子里有一个银盆,银盆里有整整十八碗眼泪,都是虞姬一个人的泪水。”
“厨娘,你哪里收集来这么多的泪水,一个人要多久才能流出十八碗眼泪啊?”
“大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二百多年前垓下大战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到战场上收集泪水,那项羽和虞姬正在军帐中生离死别,虞姬为项羽跳了最后一支舞,项羽为虞姬唱了最后一首歌。在他们拥抱的刹那间,虞姬开始流泪,我站在军帐之外,虞姬的泪水居然流成泪河飞向我的银盆,她流干了所有的泪水,整整有十八碗。”
阎王爷顿时瞪大了眼睛:“厨娘,这是真得吗,一个女人哪有那么多的泪水。”
孟婆意味深长:“大王,你不了解女人,女人的泪水都是鲜血生化而成,可以一滴不流,也可以流干流尽。”
阎王爷点了点头:“唉,厨娘,自从做了地狱里的阎摩罗王我就太忙了,人间大部分鬼魂都往地狱里赶,我都没时间到汤房里看看你。”
孟婆心里火一般温暖,大王还会旧情复萌吗?
阎王爷又说:“厨娘,都二百多年了,这十八碗眼泪你怎么能留到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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