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傻,你过来!”张四五很嚣张的冲着山坡上在和伙伴们玩耍的刘翰林叫嚷。刘二傻是张四五跟他平时玩在一块的几个同村调皮蛋,给刘翰林起的外号。
为什么起这个外号?刘翰林他们家是三年前才从上海搬到张家村的,从认识那天起,刘翰林张嘴闭嘴就显得是个读过书的。名字又比自己的听上去有墨水,张四五就感觉特别膈应,经常带着几个人有事没事就欺负刘翰林。
张四五曾问过刘翰林,为什么每次看见人都笑,还要弯腰拱手的问好?刘翰林说这是先生教的。
先生?好像听过从县城回来的三叔说过,是教小娃识字的,可张四五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隔壁村,当然没见过先生,也不明白教这些有什么用。
但是刘翰林会写字这个倒是实实在在的,就因为这个,村里的娃娃们都喜欢围着刘翰林转,问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问县城是什么样的。
刘翰林说他没在县城呆过,只知道上海什么样,说了汽车、轮船、还有各种张四五从来没听见、见过、吃过的新鲜玩意儿。
刘翰林就像村里的百科全书,不断的满足着孩子们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自然聚拢了一群喜欢跟刘翰林玩的娃娃,无形中把张四五孩子王的地位给抢了去,一群娃娃跟着自己,一群跟着刘翰林这个外乡人,这他能不气吗?
跟着张四五的伙伴中也记不起是谁说的:刘家那个就是个傻子,张四五认为说得好,和整个村子的人不一样的,就是傻子!村子里叫刘大棒的,早些年被抓壮丁,当了几年兵脑瓜被打坏了,被送了回来,整日疯疯癫癫,大家就叫他傻子。刘翰林不论是按年龄,还是按先来后到,都只能排第二了,反正不一样的,都叫傻子!错不了。
“刘二傻,你听见没,俺叫你过来!”张四五拉长嗓子又喊了一次。
刘翰林正用树枝在地上教大伙写自己的名字,对于张四五这个人,他其实是不太愿意接近的,先生曾经说过乡民无知,他已经切身体会了,但这个张四五,却让刘翰林见识到了‘把无知当个性’是什么样,虽然他没听过这句话。
张四五是跟着少林寺的老和尚学了一些手脚的,村里的娃娃们每次碰到都要在他手上吃亏,刘翰林更是张四五讨厌的人,惹他不高兴了,下手只会更狠。
扔掉树枝,刘翰林走到张四五旁边:“四五哥,刚才没听见。”
张四五看着他那张脸再加上一口纯正的官话就不舒服,左手用力一把将刘翰林脖子勒到怀里:“喂,俺二叔说县城里有说书的,有说桃园三结义,还有赵子龙七进七出,你是上海来的,肯定知道!给俺们几个说说?”
刘翰林挣扎不动,有点害怕:“我……我不会。”
张四五笑了:“不会就对了!就是要你这不会的给俺们说!你说不说?”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
这是在找茬啊!
这一切,刘季就像是一个旁观的摄影机一样在看着,说不了话,做不了任何事,跟在做梦似的,但是和梦又不一样,他一时还没想明白是哪不一样。
眼巴巴的看着,也让他大概搞明白了,自己在这个梦里的视角,就是自己的太爷爷刘翰林了。
看着自己太爷爷的软弱,刘季叹气道:“这有什么难的啊……”
“啊?”刘翰林被勒的发红的脸在四处张望,张四五看他涨红着脸啊了一声后,表情开始变得古怪,手下松了劲,别把这傻子真给勒坏了。
“你听得见我说话?”刘季有些意外,之前还说不了话呢,现在怎么可以了?
张四五用力摇了一把刘翰林:“喂!问你话呢。”
刘翰林慌乱的叫着:“谁啊?”
“别怕,先别管我是谁,答应他,不然白挨一顿揍!”
刘翰林本就被张四五吓得慌乱,再来这么一个脑子里鬼一般地声音,一泡尿哗啦洒出,木桩般晕栽倒下。
刘季眼前一阵眩光,再能看清时,不再是旁观者的感觉,他成了刘翰林!
张四五给整懵了,他在村上称霸十来年,哪见过这城里人带来的场面,就这么‘轻轻地’勒一下就躺地上了,平时揍了多少回也没见出啥事,怎么今日就变成这样了?
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刘翰林眼睛一睁,跳起来就抓住张四五衣襟吼:“不就是听个书吗,明天,叫上全村的老少去祠堂,我讲一场关公战秦琼!”。
哎哟喂,刘翰林这一躺一立的,再来这么一吼,把大家伙要嘲笑的情绪给吓散了,被口水喷了一脸的张四五,气焰也被压下去大半:“行……行,就明天,我等着!”
张四五略微有点颤抖的扯开刘翰林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想离这个突然变得疯癫的人远点。
刘季四下随便找了一个伙伴问道:“你叫啥?”
“春……春来”刘春来被吓得像是口吃一样。
“春来,带我回家!”
刘春来心想,翰林哥这怕是魔怔了,连自个家都不知道在哪了。
刘翰林扯着春来赶紧跑路,这满裆的尿崩说多丢人了,就是这味再耽误下去估计都要入肉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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