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众兵丁本就溃不成军，现在看到这位凶神恶煞一般的将军，还有身后那几千名整齐划一的部队，心中更是凉透了。</p>
看来，今日土司四十八寨要尽数葬送于此了。</p>
燕儿下意识地将毛宪清挡在身后，小声说道：“你快走！”</p>
毛宪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p>
燕儿柳眉倒颦，说道：“朝廷来人抓你了，你赶快趁乱逃走吧，你读过书，肚子里主意多，定要想法子为土司四十八寨的百姓伸冤！”</p>
赵铁锤提高声调，再次说道：“龙场驿毛澄何在？速速现身，接靖王懿旨！”</p>
闻听此言，燕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小声说道：“看这情形，定是对你不利，赶快逃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p>
毛宪清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在下龙场驿毛澄，见过赵将军！”</p>
赵铁锤寻声望去，只见众土家人当中，毛宪清一袭儒衫甚是显眼。</p>
马袁心中冷笑，龙场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有人在这里当驿丞，不是默默无闻的小吏，便是犯了过错的之人被贬至此，看这情形，毛澄应该属于后者。</p>
靖王专门派人前来寻他，还带着兵马，莫不是这家伙曾经得罪过靖王，如今秋后算账？</p>
如此看来，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有人会帮自己解决掉这个麻烦。</p>
可是转念再一想，若是自己从中帮忙，说不定靖王会念自己一个人情，能够搭上靖王这条线，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啊！</p>
想到这里，马袁赶忙上前说道：“龙场驿毛澄煽动土人造反，本官已经下令，将其就地正法，今日无需赵将军动手，在一旁观瞧便可。”</p>
赵铁锤没有理会他，而是翻身下马，迈着方步来到毛宪清面前。</p>
众土司兵丁看到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二百多斤、满脸横肉的赵铁锤，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现在已经不是说什么有没有勇气的时候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胆怯。</p>
赵铁锤这种身型，便是赤手空拳，单挑狮子老虎都不在话下，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人走上战场，就是战神。</p>
燕儿手里握着短刀，拦住赵铁锤的去路，可是两人体型差距实在太大了，燕儿需要用力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p>
毛宪清轻轻拉住燕儿的胳膊，示意她退到一旁，燕儿已经打算拼死相护，哪里肯退。</p>
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只见赵铁锤抬手行礼，客客气气地说道：“毛先生，某家有礼了！”</p>
趁着燕儿发愣的时候，毛宪清终于将她拉扯到身侧，然后回了一礼，说道：“恩师身体可好？”</p>
赵铁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一切安好，先生勿念。”</p>
场面突然发生变化，所有人都很诧异，这个穷酸书生难不成是大有来头？</p>
这时候，赵铁锤从怀中拿出一份绢帛，高声说道：“靖王殿下懿旨！”</p>
毛宪清撩开身前衣摆，跪拜迎旨。</p>
马袁脸色骤变，赶忙跪拜行礼，正在厮杀的军卒们也纷纷停下，将兵器杵在地上，单膝跪地。</p>
土司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p>
赵铁锤并没有理会这些土人，而是径自打开绢帛，念道：“靖王懿旨，命龙场驿毛澄出任征夷左副将军，协助征夷将军张懋，即刻随军出征安南，钦此！”</p>
张鹤龄下旨从来不加什么“奉天”、“诏曰”之类的词汇，都是简单明了，几句话直接把事情一安排就行了，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词句有什么用？</p>
这一次任命毛宪清为左副将军，内阁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当初张鹤龄抗旨跑路，就是毛宪清把他逮回来的，在众阁臣眼中，毛宪清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p>
而且，人家又是货真价实的状元郎，大明的栋梁之才，若是就此陨落，岂不可惜？</p>
特别是李东阳，曾经是毛宪清的上司，对毛宪清的才能最是清楚，诏令拿到内阁的时候，抢着签了字。</p>
毛宪清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下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激动，只是恭敬地说道：“臣毛澄谨遵殿下懿旨！”</p>
燕儿在一旁睁大眼睛，脑子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成了朝廷钦点的左副将军？</p>
一个小小的驿丞，连官阶都没有，如何能带着二十万大军去打仗？</p>
马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情况啊？</p>
怎么突然就变成征夷左副将军了？</p>
没道理啊！</p>
难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p>
想到这里，马袁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恭喜毛驿丞……哦，不对，应该是毛将军，等前线大军得胜归来，在下亲自为将军设庆功宴！”</p>
看到马袁变脸如此之快，燕儿不禁怒斥道：“你这个狗官，谁稀罕吃你的酒？”</p>
“你！”一想到燕儿和毛宪清的关系，马袁只得忍下，说道，“你这蛮女，竟敢辱骂朝廷命官，本该治罪，但是，念在你们土人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如有下次，决不轻饶！”</p>
“我呸！”燕儿啐了一口，继续说道，“速速将我阿娘交出来，不然，今日之事没完！”</p>
马袁看了看毛宪清，又看了看赵铁锤，只得回身对侍卫说道：“去，将人带出来。”</p>
不多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来，燕儿赶忙上前扶住。</p>
“阿娘，你怎么样了？”</p>
此人正是现任贵州宣慰使奢夫人，看到外面这阵势，心中诧异，紧接着又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很快露出笑容，说道：“阿娘没事，你不是去看毛相公了吗，怎么来这里了？”</p>
燕儿眼中含着泪水，说道：“阿娘，今日多亏了毛相公，不然的话，燕儿怕是见不到阿娘了。”</p>
奢夫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很快就从人群中发现了毛宪清，于是迈着带上的双腿走过去，说道：“今日多谢毛相公了。”</p>
毛宪清回了一礼，说道：“宣慰使大人辛苦。”</p>
马袁站在一旁，不满道：“今日看在毛将军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日后若是再犯，决不轻饶！”</p>
“等一下！”突然，毛宪清转过身来，说道，“马指挥使，你伪造靖王殿下诏令，巧立名目，剥削百姓，以至于逼得百姓造反，这件事怎么说？”</p>
马袁黑着脸，说道：“毛将军，此事已经过去，为何还要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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