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还是那么平静,对蛮族的战争,虽然已经打响,但是离这里还是太远,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唯一受影响的大概就是庄头王家的小伙子去参军了,害的王大娘整日间总是以泪洗面。
侯府内,练武场上管青枫、李天一、罗小瑜三个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个新建的青砖房子外。罗小瑜因为目盲,倒还算安静,只是管青枫和李天一两个人却是一直垫着脚往里看。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可是宛州气候温凉,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觉得热。
一身青布衣的管青枫站在原地,腰杆儿挺得笔直,皱了皱眉头,说道:“师兄,你说师父和师爷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李天一白了他一眼,紧了紧勒在背上的宝剑,一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真相只有一个,这里是师爷的铁匠铺子,而你没看见刚才进来的时候,师父的剑都断了吗,一定是来修剑的。”
管青枫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好猜,只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师父的剑给折断。”
听到这个消息,李天一也是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说的,管青枫肯定早就猜到了,只不过自己这个师弟,说话总喜欢弯弯绕绕的。
这才知道的罗小瑜一挑眉,轻声说道:“怎么,师父的剑断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罗小瑜什么都看不见,急忙解释,虽然都叫李文硕师父,但毕竟这位实际上是师娘的弟子,而师父又是怕师娘的,所以天经地义,师父的徒弟自然也怕师娘的徒弟。
而且,虽然目盲,但是罗小瑜那练剑的天赋却是让两人都是目瞪口呆。
李文硕和罗九衣不在,平日里师兄弟除了逗弄小鱼儿,也着实无聊。正值青春期的他们见到同等年纪,长得也无比好看的罗小瑜,自然是献殷勤献的勤快。
相比于老实的管青枫,李天一这小家伙更是好为人师,没事就手把手的教罗小瑜练剑。可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这罗小瑜的厉害。
他不知道什么先天剑胎,只知道自己的天赋也足够好,可是自己练三个月才能熟练掌握的剑术,这目盲的小姑娘竟是只需三天就是练得炉火纯青。
而且,最让他吃惊的是,她真的以前连剑都没有碰过。
罗小瑜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位师兄没说,但她也猜得出,自己的剑术应该是极为不错的。她只觉得自己的手一碰到剑,就仿佛能感受到剑在欢呼一般,仿佛死物中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练剑对她来说哪里是什么难事?简直如鱼得水。
罗小瑜初练武功,虽使了三天剑术,却连半分心法内气都没有,哪里知道李文硕的厉害?她只听闻李文硕是当世剑仙,心想着那便是天底下顶天厉害的人物,总么也没想到竟是有人能折了他的剑。
“那个,师父,没事吧?”
她一脸担忧。
听的这话,李天一满脸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好着呢,我觉得这剑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折的,否则的话,这世上,有谁能断得了他的剑。”
“可是师父怎么会自己弄断自己的剑呢?”
问这话的是管青枫,他一向喜欢刨根问底。可是消息还没传过来,李天一哪里知道这些,只说道:“这我怎么知道,兴许师父他老人家发现了什么新的剑术,只有断剑才能练成的绝世神功呢。”
“真的吗?”
“师父不老。”
管青枫和罗小瑜同时说道。
李天一叹了口气,心道这种事情,等师父出来你们自己去问师父不行吗?我知道什么,你们难道还不清楚?
少年少女仍在不停的说着,仅一墙之隔的铁匠铺子之内,两个赤裸着上身,摇着蒲扇的男人看着眼前的铁炉,也在不断地谈着话。
“师父,你这手艺究竟能不能行的啊,我看你在南山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你动过一回锤子。”
听了李文硕的抱怨,欧冶魔只是冷哼一声,说道:“你这臭小子,这碎牙本就是出自我手,要想修好,这普天之下的铸剑师绝不超过三人,也得亏你认识我,否则的话,你哭去吧。”
屋子里炉火烧的正旺,若是一般人,在这屋内,说不得也要被灼热的空气烫伤烧伤,即便以二人的修为均是不惧,但这温度却是实实在在热的两人满头大汗。
李文硕也是奇怪,眼看那方方正正的铁匠炉子上火焰已经变成了一股诡异的暗红色,可是那半截断刃放在上面,却是没有半点儿变化。
估计也是看出了李文硕心中所急,欧冶魔沉声说道:“收点儿心,这碎牙乃是上官羽从极北风暴海伸出寻来的沉银水纹钢所铸,极耐高温,单是烧的红热,就需三天,若要重新铸造,还得再等七天,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的蛮力,这种宝物都能用断。”
“啊?”
李文硕听的这话,哪里还淡定的下来?不说三天时间,大战可能都已经结束,单是要在这火炉一般的地方待上三天,他都觉得自己宁愿去跟乌兰巴特尔再打一架,急忙说道:“师父,那你在这儿先办着,我有点儿事,先出去一下。”
欧冶魔冷哼一声,极为平静的说道:“给我坐下,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性子还跟在道观里没个两样,也不知道九衣那丫头是怎么看上的你。”
李文硕撇了撇嘴,说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话说,师父,我在这儿又帮不上什么忙,您不能因为自己在这热就拉上徒弟在这儿受罪吧。”
欧冶魔丝毫不为所动,说道:“真把你师父我当铁匠了,告诉你,我不光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铸剑师,这一手医术,也绝不是那些江湖郎中比得了的,除了剑术,那上官羽真的连给为师提鞋都不配。你应当也察觉到了,这铁匠炉中,我布置了一些药草,以这热力和药力蒸一蒸你,把你体内的淤血和毒素都逼出来,对你有大好处。”
听的这么一说,李文硕下意识的内视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筋脉骨骼中皆有一些黑绿色的东西散发而出,一点点的随着汗水,从毛孔排了出来,不禁也是一惊。
这显然是毒,可是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欧冶魔喝了一大口屋子外面引进来的冰水,擦了擦口水,说道:“大惊小怪,这是煞毒,杀戮之气过重,体内总会积聚一些血煞之气,如今江湖之人只顾争斗,却是一点儿都不注重修身养性,殊不知,小小煞毒,就可以让你减寿十年。”
李文硕听着一怔一怔的,瞪大眼睛说道:“真的吗,那回头我喊着九娘一起来蒸一蒸。”
“得了吧,那丫头修的是佛门功法,虽不是佛门中人,但也落得一个六根清净,比你要好得多。”
说起罗九衣。
此刻她已经来到了庄子外一石桥之上,微眯双眼,看着几个属下差人送过来的纸条,眉头微皱,手指微微攒动,空气中忽生一股燥意,有无明之火把纸条烧成灰烬。
河中嬉闹的游鱼忽然间消失无踪。
罗九衣皱了皱眉头,林华没有回到华山,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虽说他那样的人物,纵横世间,也不需要别人为他如何担心。但是她总感觉,林华已经死了。
这只是她的直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可是林华的修为虽然不高,只是初入破军,但凭着一手完善的破军功法,也有着不俗的战力,相比于寻常散修,这也是名门大派的底气。
若是一心逃走,即便是破军上境的自己,也未必能奈他如何。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暂时还不知道,她也没有多想,因为这也不是她今天来这儿的原因。
她眯眼皱眉,看着远处。
庄子外面是几千亩的良田,夏天的田野,满眼是翻滚的稻浪,还有绿油油的蔬菜,大人在田地里劳作,孩子们便在田头捉蜻蜓。
平坦的田畴,青青欲滴的软柔柔的稻苗,苍苍翠翠的丛丛蕉叶,在风中摇曳,呈现了一片生意。
但罗九衣绝不是来欣赏这田园风光的。
田埂之间的小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前面那人一身黑衣,唇红齿白,虽有疲态,却是满面春风,若是不是看着喉头有凸起的喉结,该让人以为他是一位女子。不过最显眼的,是他手中拖着一把五尺长的黑色巨刀。
他身后那人与他隔着整整三十丈,一身白衣,白须白眉,手中提着一三尺长剑,也是带着一脸笑意。只不过他的手指却是在摩挲剑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剑。
可最奇特的,却是两人走路的方式。
李绝仙在前面走,每走一步,东方杰也就跟着走一步,只是他这一步,却必然是落在李绝仙两步之间,就像马儿走路时的前腿和后腿一样,一步不错,一分不差。
两人打了这么久,不分上下,交手不知几万招,一直各有胜负,现在,却是轮得到李绝仙在前面走,占个主导引领的位置了。
当然,这种情况,多半也只是在两人打累了,歇着的时候才会发生。否则的话,若是都精力充沛,两人之间绝不会有任何的和平,一旦相遇,必然是惊天动地的搏杀。
他们这样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必然是引人注目的。
可是他们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在田埂之间,却好像没有人看到他们一样,仿佛行走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连多看他们一眼的人都没有。
李绝仙径直走到罗九衣面前,方才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东方杰也是停下脚步,并转过身去,睁眼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田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李绝仙躬身向罗九衣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见过嫂子。”
罗九衣却是面无表情,只是瞥了一眼那东方杰,说道:“李文硕不能见你。”
↑返回顶部↑